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忽然在我的心里蔓延开来。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至少从【黑境】这里得到的信息，让我觉得从前、甚至如今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或者说不愿意接受那份“绝望”，于是做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垂死挣扎。
是的，“无足轻重”。
就像之前在剿灭E.c.S.o的行动中、我绞尽脑汁所想的那个“多方迷惑、互为佯攻”的计划一样。
我几乎考虑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甚至除了主要的几方之外，还撒出去许多诸如秦玉林、武嘉元之类的“暗钉”。
可是结果呢？
那个计划、甚至计划中的某一方都没完全发力，杨佩宁就直接舍弃了E.c.S.o。
我们所有的努力和算计，都在瞬间打了水漂，也让这场本该旷日持久、或者至少也该惊心动魄的战争，变成一场令人无语的闹剧。
而此刻的情况不太一样，但我心里的感觉却是大同小异——是的，“小异”。
“你耍我啊？”
我眯起眼睛看向【黑境】：“刚才你说，只有你们帮助人类、查清【大灾难】的真相，我才会帮助你们、解决你们在【大灾难】降临之前就灭绝的问题，对吧？”
“是的。”
“是个屁！”
我笑骂一声，抬手在太阳穴上点了几下：“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暂且不提——你之前说过，你们的灭绝是因为我的选择，现在又说是让我选择救不救救你们，你觉得这是一回事吗？”
“还有，【黑境】的灭绝，在【大灾难】降临之前，所以在你们掌握的信息中，并不清楚【大灾难】的真相是什么，那我还要你们有什么用？”
“‘时间蝴蝶效应’。”
【黑境】不卑不亢的稳声回道：“通过我们‘种族之间传递消息、不受宏观时间概念的限制’这一点，来制造一个宏观概念下的时间闭环、为调查争取更多……”
“放屁！”
我没忍住又骂了一句，因为【黑境】实在太不拿我当回事了：“你们不受宏观时间概念的限制，【大灾难】就会受到这种限制了？”
“我们连【大灾难】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确定它只存在于宏观世界？还有……”
“我们不知道，但不代表你不知道。”
【黑境】忽然开口，又是一句话就把我说懵了：“觉醒之日，危难将至——你觉得是说谁的‘觉醒’？将至的又会是什么‘危难’？”
“……”
我怔怔的看着【黑境】没说话，因为这甚至都不算“暗示”了，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明示！
“我知道【大灾难】是什么？”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闯进脑海，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是这个消息带给我的巨大冲击，已经让我的大脑开始停止思考——幸好秦玉林还在。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秦玉林同样怔愣了半秒后，立刻开始抽筋似的连连摆手：“你说他知道【大灾难】是什么？那还费这些鸟劲查个屁啊？直接研究怎么解决不就得了？”
“对！就是这个！”
我下意识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只把自己打的眼冒金星。
不过这也稍稍打散了我的震惊、让我的大脑得以重新运转：“我不可能知道【大灾难】是什么！不然还查个屁啊！”
“……”
【黑境】罕见的沉默了几秒，接着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声音：“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
我听到这话瞬间咬紧牙关、又在半秒钟内反复犹豫了十几次，还是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滚你的蛋！”
这次真不是我想骂人，实在是【黑境】说的太不像话了。
在我和秦玉林都不相信的前提下，“你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这种屁话，几乎等于承认它在撒谎。
但这跟正常的“承认”又不太一样。
它没有任何的周旋和掩饰，只是用了一种最敷衍的方式，表达出一种“爱信不信、不信拉倒”的、不耐烦到甚至懒得找托词的态度。
可是在这样一个前提下，【黑境】又表现出一种非常认真的状态，就好像它真认为这种拙劣的谎言，能把我和秦玉林都骗过去似的。
这让我有种智商受到侮辱的感觉，另一边的秦玉林虽然没说话，但从他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来看，此时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
两个人默默地对视一眼之后，秦玉林讪讪的笑着摆了摆手：“别聊了，它什么有用的都不会说，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庄湘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我看着【黑境】没说话。
其实就算秦玉林不说，我也基本摸清【黑境】的态度了——它就是铁了心的要帮杨佩宁，所以哪怕杨佩宁不方便“说话”，它也会继续按照计划、把自己的部分完成下去。
不过我现在的沉默，并不是因为这份忠心，因为这他妈根本就不是“忠心”！
在催眠刚刚解除、我在这里看到秦玉林的时候，他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的催眠被解除、杨佩宁的剪影蜷缩在地上，全部都是因为杨佩宁被控制起来了。
这是一种类似“囚徒困境”的情况，而正常人、或者说正常的意识，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就算不出卖同伴，也不会毫无反应的继续计划。
这跟道义或是忠诚无关。
杨佩宁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如果他依然不放弃自己的计划，大概率会一直被“控制”下去；而如果他放弃了那个计划，【黑境】此刻的配合和坚持就是没意义的。
无论哪种结果，杨佩宁和【黑境】的计划都难以继续，所以它完全没必要继续配合，哪怕是保持沉默，都比现在这种反应要合理的多，除非……
“屮……”
我想到这里，身上忽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来不及多想就赶忙拍了秦玉林一下：“快带我出去！”
其实秦玉林之前就准备带我出去了，但可能是我心里着急、那一巴掌的力道有点偏大，所以他这会儿反而愣了一下：“出哪儿去？”
“当然是出‘梦境’！”
我急的又拍了秦玉林一下：“我们上当了！杨佩宁是故意被抓的！这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