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祈的话让我短暂的懵了一下，因为这跟我们之前说好的很不一样。
一个月前，刘祈刚找我商量这件事的时候，说的是让我打着“保护庄湘”的旗号、以自己的身份出面。
这样不仅能给出完整的行为逻辑，还能利用我从前做的那些事、所产生的种种不太好的风评，在短时间内尽量打消其他人的怀疑。
可现在，刘祈却用这满身的烟味儿，把我伪装成了他的身份——先不说我的那些“风评”没了用武之地，单是这个伪装的办法，也让我觉得太儿戏了点。
我的嘴里没有烟味儿，倒是可以通过抽烟来解决一下，可是我的手指没有被烟熏黄的痕迹，那种老烟民的特征、可不是短时间内能搞定的。
所以我现在有的，只是口袋里揣一把烟头、耳朵上夹一支烟，这些东西能让别人觉得我是刘祈？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心里疑惑，我便直接问了出来，但刘祈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一问，几乎是我刚说完就摆了摆手：“你以为我重新开始抽烟，真的只是戒不掉吗？”
我眨了眨眼：“难道不是？”
“……有一点，但不是全部。”
刘祈翻出自己的口袋，边捡剩余的烟头边解释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刚回到地球的时候，虽然还不知道‘开拓者’项目，但我总觉得咱俩这个特殊情况，说不定会再利用一下。”
“所以我去买了几包烟，重新捡起了这个习惯，除了给自己构建一个强烈的辨识特征以外，还用这几包烟给自己养成了一个习惯……”
“收集烟头。”
我看着他口袋里的烟头灵光一闪：“我以为你是有公德心才没乱扔，结果你是给自己培养了一个习惯？”
“从一个多月以前，我就开始在各种人的面前抽烟、然后把烟头掐灭放进口袋了。”
刘祈点点头，又把刚找出来的烟蒂递给了我：“所以现在不只是你，很多人都以为我是有公德心，所以才没有乱扔烟头。”
“而这也会成为一个辨识性特征。”
我接上刘祈的话，已经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刘祈的口袋里装着烟头’，是你给他们植入的印象，只要我保持这个习惯，就会让别人觉得我是你。”
刘祈不置可否的扬起眉毛：“你虽然不是真正的人类，但对心理学的了解是客观存在的，所以你注意到了我的习惯，并利用这个习惯、对自己的身份进行伪装……”
“你等一下！”
我越听越感觉不对：“这种心理活动一样的行为逻辑，应该是让别人自己去发现吧？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
“用”字刚到嘴边，我忽然想到什么“嘶”了一声：“除了让别人自己发现，这也可以是我的身份暴露之后，主动向别人做的解释。”
“没错。”
刘祈耸耸肩，又拿出一支烟叼住之后，把剩下的半包和打火机一起扔给了我：“你要用我的身份去见他们，然后被他们发现破绽，再利用这个机会回到自己的身份。”
“这不是闲的吗？”
我忍不住吐槽起来：“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最后我还是要用自己的身份、来跟那些破坏者做正式接触，那我还多此一举的冒充你干什么？”
“因为你闲得慌。”
刘祈叼着没点燃的烟吸了一口，虽然说的话不太好听，但他的神色和语气里都没有冒犯：“难道你自己没发现吗？你做事从来不会简单的从A到b，过程中肯定会加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
“什么叫‘乱七八糟’……”
“因为你多疑，比起‘效率’，你更看重的是‘稳妥’。”
刘祈说着突然吸了口气，把整支烟“咻”的一下吸进嘴里嚼了起来：“不是事件本身的、成功率的稳妥，而是万一失败了要怎么收场——你是个悲观主义者。”
“我悲观？”
我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但只笑了两声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意识到刘祈说的没错。
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悲观主义”，我只是想给每一个决策留下后手，这样在“万一”的失败之后、还有充分的转圜余地，给自己留下继续解决问题的机会。
但刘祈似乎不想听我解释，没等我开口就继续道：“这种‘多疑’是你的辨识性特征，所以在你确定他们没问题、也就是他们真的想要破坏‘开拓者’项目后，就可以露出破绽了。”
“用我的身份出面，确定他们真的是破坏者，再露出破绽、让他们发现你不是我，最后利用你的习惯性多疑，来反向证明你是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吧？”
我拖着长音、把整个流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但我为什么不直接用自己的身份露面？你……我是说‘刘祈’这个人，有理由破坏‘开拓者’项目吗？”
“我对成为开拓者没有意见，但我不想去‘虫洞’的另一边面对那个东西，我要留下找我的晓星。”
刘祈不假思索的快速说道，平静的语气让我一时难以区分，这到底是他的真心话、还是他教给我的托词。
不过这些好像也不重要，因为刘祈并不是“开拓者”，所以他不需要面临这种抉择，而且他也不是真的要破坏“开拓者”项目，纠结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你冒充我的身份，是为了避免你们在密谈的时候被人发现——万一出现那种情况，你就会继续咬死说你是我，来给自己争取转圜的机会和时间。”
刘祈最后给出一个行为逻辑，然后把嚼碎的烟丝吐进垃圾桶里：“等到时机成熟，刘愿就会给我发信号，之后的事情由我们来处理，所以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重新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我们是站在联合政府这边的，就算把罪名推给你，也不会真的有什么惩罚。”
“没错，所以你这次就不用考虑怎么留后手了。”
刘祈点头附和了我的想法，把我手里、之前夹在我耳朵上的那支烟拿走，然后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头：“没问题就去吧，刘愿已经在外面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