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我和刘祈第一次进入“波塞冬”基地的时候，庄湘曾说她选择“变成”这座基地、或者说这座基地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我们这边的任务，需要相当大的研发面积。
当时庄湘还举了一个例子，说是体量最大的台风级潜艇，也还不到“波塞冬”基地的百分之一，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座基地里居然还真有一艘潜艇。
虽然不是一百多米长的台风级潜艇，但这艘潜艇的体量也不算很小。
60米的长度，15米的宽度，原本是用作深海的科研任务，后来出于饱和式的技术设备支持，被装进了“波塞冬”基地，没想到现在还真被用上了。
虽然这艘科研潜艇没有配置武器，但科研需求让它具备更高的速度和灵活性，唯一的问题是，这艘潜艇不是我们两个人就能开走的。
哪怕只满足最基本的驾驶需求，驾驶这艘潜艇也需要指挥、舵手、声呐、动力和通信等，至少6个人来完成工作，再算上轮值换班的人员就是12个人。
我和刘祈都不想牵连无辜的人，毕竟我们这次是真的准备出去“找死”，可“12个人”是硬性规定，我们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办。
于是刘祈让庄湘在全基地发布了一条通告，把所有具备相关能力的人，全都聚集到了一起。
之后刘祈去见了他们，但具体的过程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我断裂的脊椎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能躺在房间里等待结果。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且漫长的，但好在过程和结果都没什么意外，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候，刘祈就带着他选好的十个人回来了。
十个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我都没见过。
他们似乎也没见过我，因为在他们进入房间，看清躺在重型潜水服里的、我的脸之后，都用一种非常诧异的表情看向刘祈。
“我们是双胞胎。”
刘祈没等他们发问就胡诌道，但那些人、准确来说是那些人之中的一部分明显不信。
“我知道你有个弟弟叫刘愿。”
一个三十岁左右、齐肩发的女人皱眉说道：“我见过你弟弟，还跟他共事过一段时间——没听说你是双胞胎。”
刘祈面不改色：“他没说，不代表没有。”
“……确实。”
女人怔了一下才点点头，但表情看起来依然不善：“所以在我们出发之前，你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吗？比如……这次任务是为了什么？”
话音落下，其他那些本来觉得事不关己的人，也都转头朝刘祈看去。
这个情况让我稍微愣了一下，因为我虽然没有参与招募，可这种事情的过程应该也差不太多，怎么会刘祈把人带回来了、他们却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心里想了一下没有头绪，我干脆就直接问了出来，于是气氛又变的更奇怪了。
首先是刘祈下意识回避了我的目光，接着其他人注意到他的回避，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忿忿叹气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无语表情。
“他什么都没跟我们说。”
先前开口质疑的女人道：“他只说要我们驾驶一艘潜艇，去完成一项很危险，但也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任务之一。”
“……老刘？”
我愣了一下看向刘祈：“你真是这么说的？”
刘祈非常刻意的挠了挠眉毛：“我说的是实话，这件事很危险、但也很伟大。”
“可是你……”
我刚开口又连忙止住，刘祈瞬间明白我的顾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我才压低声音继续道：“可是你骗了他们！如果计划进展顺利，这些人的处境就不是‘危险’，而是一定会死！”
“所以才不能跟他们说实话。”
刘祈同样压低声音，但语气比我轻松很多：“‘波塞冬’基地的主要任务，是保证那些孩子的训练可以顺利进行，‘深海探索’不在我们的任务列表里面。”
“这里确实有潜艇的操作员，可是数量很少，在保证主要任务人员充足的前提下，只能剩下二三十人，如果告诉他们必死，可能连这点人都剩不下！”
“那你也不能……”
“打住！”
刘祈突然表情严肃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些人是我骗来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以对我愤怒、冲我发火，但你别他妈给我感到愧疚，听懂了吗？”
“……”
我听到刘祈的话，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我在第一时间想到的，确实不是对刘祈这种行为的愤怒，而是对于自己的“无力”感到愧疚。
但我是不能“愧疚”的，那会诱发我的“第二人格”，进而让现在的情况变得更糟。
然而明白归明白，“情绪”这种东西，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控制住的，尤其看着那些充满疑惑和忐忑的眼睛，我更是无法接受要“骗他们去死”这件事情。
是的，刘祈先前说的“出去找死”，并不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或者指代，而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找死”。
基于我那个“升维”的推测，我们初步判断“敌人”不想让我借此“升维”，所以才有意控制、不让我接触到“瞬态消移”。
但我们此刻面对的，是一个跨越维度的敌人，我们在这里无法做出任何的有效反抗。
所以我们的计划，就是去外面寻找“瞬态消移、然后开着潜艇一头撞上去。
没错，这是一个非常、特别、以及极其冒险的计划，毕竟这个计划的基础，仅仅只是一个推测——虽然推测成功的概率很大，可是一旦推测错误，我们就会死的毫无意义。
而我之所以愧疚、或者说反对刘祈说谎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的推测无论是对是错，和我们一起待在潜艇上的人都必死无疑。
其中运气好一点的，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在“瞬态消移”的抹杀中，而运气差的会直接暴露在深海环境、被那巨大的压力生生挤成一团肉泥……
“想好说辞了吗？”
先前那个女人再度开口，态度已经变得很不客气：“实在不行我们先出去，等你们商量好了再叫我们进来？”
“不用。”
刘祈没等我开口就直接回绝：“之前不告诉你们具体任务，是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因为有奸细混进了这座基地……”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不需要把我们当成傻子。”
女人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接着绕过刘祈、径直来到我的面前：“我们没见过，但你应该就是……011号观察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