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路知欢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累倒在段流筝的身体旁。
而此时,段流筝就飘在路知欢的身旁。
身体上那极致的欢愉已散去,他的魂体也感受到了极度的虚弱。
他扭头看向路知欢。
她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湿发黏腻在额角和脸颊处,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
意识在混沌中挣扎,残存的理智和身体的反应,让她瞬间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路知欢睫毛颤动,她闭了闭眼,又缓缓的睁开。
微微扭头,就对上了段流筝那略带虚弱的视线。
巨大的羞愧和慌乱涌了上来,她挣扎着想起身,声音带着哭腔和嘶哑。
“对……对不住……段公子……我……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手忙脚乱的,几乎是凭着本能胡乱的将他散开的衣襟拉拢,想替他穿好衣裳。
可她的手脚酸软无力,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反而因为这番动作几次三番瘫倒,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别怕……”段流筝抬起虚无的手,想为她擦拭眼泪却碰不到。
“我……对不住了……”路知欢呆呆的看着他的魂体,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段流筝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愠怒,只有心潮澎湃的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如何能怪她?
他不仅不怪他,而且还很庆幸,庆幸自己这副身体帮了她。
“路知欢,你听着!”段流筝叫她的名字,语气郑重,“我会负责。”
路知欢愣住了,茫然的看着他。
段流筝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一字一句的承诺,“我不知这副身躯能否真正苏醒,也不知我的魂体能存在几时。即已如此,我段流筝也绝不会辜负于你。”
他顿了顿,做出了深思熟虑后的安排,“待脱离此地,立刻回京,拿着我的玉佩,去靖远侯府找赵庚,到时候我想办法,以冲喜为由,迎你进门。”
路知欢都傻眼了,“靖远侯府?”
“是,我就是靖远侯,姓段名流筝,家中无妻也无妾。”
段流筝凝视着她,在茫茫人世,唯有她能看见自己,这又何尝不是天意!
他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最实际的保障,“到时我会想办法将我名下所有的私产,田庄,铺面,金银,分出一半,过到你的名下。
如此一来,无论我能否恢复,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最后,他还给路知欢留了一条后路。
“若是……天不遂人愿,我终究无法活过来,又或许你日后遇到良人,不愿困于侯府了。
你只需一纸和离书,便可带着我给你的家产自由离去。”
说完这些,他看着路知欢,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问道,“如此……可好?”
路知欢听着他条理清晰,处处为他着想的承诺,原本强忍着的委屈和慌乱通通不见了。
她抬手,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把眼泪,说出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那我……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她这话说的实在带着点儿小市民得了天大好处后的心虚和实诚。
段流筝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体上,那里还有干涸的血迹在。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说占便宜的都是自己才对。
路知欢察觉到他的视线,一把捂住爆红的小脸。
段流筝有些苍白的嘴角,难以抑制的轻轻勾了起来。
路知欢透过指缝看过去。
他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瞬间驱散了他眉宇间那惯有的冷冽与疏离。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漾开了极浅的涟漪,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与一丝无奈的纵容。
他本就生的极好,只是平时气势慑人又因为魂体状态而显得冰冷。
此刻这发自内心的一抹浅笑挺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路知欢被他这个笑容晃了一下神,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脸越烧越热,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段流筝看着她满是羞赧的样子轻咳了一声,“咳,你以后可以叫我阿筝,不必疏离的叫我段公子。”
他也不敢抬头看路知欢,赶紧丢下一句“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魂体逃出了柴房,小六适时的出现了。
他站在院子里大喊,“姐,我整了辆马车,我不仅找回了玉佩,还顺便拿了点儿宝贝,咱走吧!”
路知欢把手放了下来,连忙应了一声,“啊,你等等,先别进来,我这就来。”
也顾不上身上的黏腻了,她迅速拉好自己的衣衫,又去手忙脚乱的给段流筝整理衣裳。
小六还是个孩子,要是给他看到就不好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
路知欢才把房门打开。
小六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个箭步冲进来,语气里满是兴奋,“姐,我套了辆马车,咱以后就不用走路了。”
路知欢拿着一旁的煤油灯走到马车跟前看了看。
普普通通的一辆马车,不太大,顶棚简单,是用藏蓝色的棉布糊的。
车厢内没有车座,还是板车,已经铺了新的被褥,角落里还有一个小箱子。
路知欢伸手打开,小嘴儿张成o型,啪的一下又合上了。
有几个大小不一的银锭子,还有一些碎银子和铜板,大概有七八十两。
她果断转身催促小六,“六啊,咱得连夜走哇!”
两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段流筝弄上了马车。
这个车厢有点小,所以段流筝的身体,只能蜷缩着腿。
路知欢已经累瘫了,躺在了段流筝的身体左侧,而段流筝的魂体就飘在她的左侧。
小六趁机点了一个龙凤胎,这才赶着马车晃悠悠的下山了。
他们得赶紧赶到锡山县去,把这马车卖了换个别的。
……
终于在天微微亮的时候,锡山县到了。
路知欢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赶紧找了个馄饨摊子要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小六把马车拴在了一旁的客栈后边,还要了草料给马,花了三文钱。
路知欢和小六也不敢耽搁,吸溜完就赶紧赶着马车去了西郊。
那里有一个马市。
破马车卖出去,又添了三十两,换了一辆比这好比这大的马车。
那帮山匪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他们自然不敢多停留,备好了一点干粮和水,他们马不停蹄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