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馆出来,重新坐上马车,气氛变得微妙。
小六最开心,蹦蹦跳跳的,嘴里时常嘀咕什么“终于可以亲手抱娃了”!
他顺手用了道具,宿主就可以不用遭罪啦!
段流筝的魂体对路知欢更是几乎是寸步不离。
路知欢稍微皱一下眉,他便会紧张,“如何了?可有什么不妥?”
小六带路知欢来吃热乎的汤面。
而她因为胃口不好就少吃了几口,段流筝便忧心忡忡。
恨不得亲自为她张罗些可口的饭菜,但又可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路知欢已经感受到了那份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关切了。
吃饱喝足,他们要再次出发了。
路知欢依旧嗜睡,很快又歪在他的身旁睡着了,呼吸清浅,只是眉头微微蹙着。
段流筝看着她的手,还放在小腹处,那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心里有暖流滑过。
那里,有他曾经不敢奢望的,与他血脉相连的骨血……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保护欲在他的心底蔓延。
小六一直监视着周围呢,他是不会让宿主在此时陷入危险之中的。
现在根本不算什么,回到京城才是最危险的。
段流筝的那个养子,段金鹤,早在一年前就与秦王勾结在一起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个宿主可斗不过他。
可他发现,宿主与段流筝灵魂绑定之后,吸取了不少气运,以用来滋养灵魂。
想来也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将记忆都归还宿主了。
……
段流筝提心吊胆的,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到了京城。
马车进京时,正值热闹之时。
小六知道段金鹤还不至于把控全府,既然要回去就热热闹闹,众人皆知。
这样宿主和任务目标才安全。
至于秦王,怕不是他们一踏进来,他的人就知道了。
京城繁华之地,随便一处人都不少。
所以,小六故意在大声问路知欢,“姐,靖远侯府咋走啊?”
靖远侯府!
不少人看了过来。
关于定远侯失踪一事,京城众人早已皆知,更多的是已经传出了靖远侯早已身故,只是尸首暂未找到。
路知欢推开车门有些无语的看着小六,“你这么大嗓门干什么?”
段流筝突然开口,“让他喊。”
小六这小子,歪打正着,提点了他。
京城脚下,秦王也是势力庞大,许是还不等他们进府,秦王就会收到消息。
悄无声息的入府,还不如人尽皆知,至少秦王还会有所忌惮。
路知欢歪头看他,面露不解?
段流筝耐心解释,“我已离京两月,秦王不会没有动作,所以,越是悄悄地,越是对我们没有益处。
如果我们大张旗鼓,他就会有所忌惮。”
“哦?这样啊!”路知欢摸着小腹,面露担忧,“那我有孕一事?”
“瞒着。”段流筝斩钉截铁,“一切等回府,了解了当前局势再说。”
马车摇摇晃晃穿过热闹的街市。
段流筝这两天在路上想了很多很多。
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何时恢复,还是说永远都恢复不了了!
但他想的最多的还是这两个孩子。
他没有想过,有了亲生血脉后便让养子放弃世子之位。
先不说亲子尚在腹中,是男是女尚未可知。
就说段金鹤,如今他已经年十七了,正常来说,再过三年便可请封世子。
若自己身故,他便可继承侯府。
怎么说也叫了他三年的父亲,他不能因为有了自己的血脉,就翻脸无情。
此等事,他做不出。
就现在而言,段金鹤的地位不会被动摇。然侯府家产颇丰,现在就要将家产一分为二。
一半给养子段金鹤,日后他若继承爵位,承担了光耀门楣,支撑家族的重任。
另外一半则是给路知欢以及他们还未出世的孩儿。即便他无爵位在身,也能一生顺遂,衣食无忧了。
他所想,自是期盼家人和睦,兄友“弟”恭。
但人心隔肚皮。
一切,都只能等他回府再说了。
……
马车终于抵达靖远侯府气派的朱红大门前。
段流筝的魂体飘在马车上方,目光在那些陌生的守卫脸上略微停顿,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守卫换了新人……!
他突然心生警惕。
不得不说,人一旦有了绝对软肋,就会产生过度警觉。
“不对!”段流筝心中疑虑更甚,“赵庚不会如此大规模更换府邸守卫,此乃大忌,他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咱们先走……”段流筝的话音还没落,府门就被人打开了。
段金鹤被人搀扶着出来了。
他看上去形销骨立,脸色惨白。
在看见小六赶着的马车时,激动的浑身颤抖。
“父亲……父亲……”他哽咽着,几乎站立不稳,全靠小厮搀扶着,走了过来。
路知欢用眼神询问段流筝,还走吗?
段流筝摇摇头,赶紧开口提醒,“不太对,见机行事。”
路知欢明白了。
她多少有点紧张,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一把推开了车门。
段金鹤的目光赶紧看了过去,他顾不得去看路知欢,眼睛紧紧锁定到了正躺在车厢里的段流筝身上。
“父亲……!”他声音嘶哑,身体猛的一晃,一把推开了身旁扶着他的小厮,脚步急切的奔了过来。
路知欢赶紧下了马车,给人让位置。
“父亲!”段金鹤声音嘶哑几乎是扑进了车厢。
他背对着所有人,整个上半身都探了进去,看似是悲痛欲绝。
可他落在阴影里的手却悄悄攥紧了拳。
段流筝的魂体就飘在车厢内,正对着他。
下一秒,他清晰的看见,段金鹤原本悲戚的表情变了。
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在唇边勾起了一抹近乎得逞的笑意。
还急不可耐的伸手去探他的侧颈脉搏。
可当他摸到段流筝那微热的,还带有温度的肌肤时,瞳孔骤然紧缩。
而后危险的眯起眼,方才的得意不见了,眼底翻涌起极致的厌恶与愤恨。
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刃……
段流筝他竟然没死透?!
这一切变化都发生在几息之间。
段流筝全都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震惊,愤怒,失望,心寒……
三年,曾经觉得如此可教也的脸,此刻却如同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