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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体离开模拟器之后，慕北立刻给经理发送了一封简短明了的邮件：
“我准备报名参与你们通销商会的5阶智力属性障壁突破实验，请尽快安排。”
邮件发出差不多两秒钟后，经理的回复便到了：
“墓碑阁下，5阶智力属性障壁突破实验的风险极高，根据《初始条例》与《乐园条例》的双重规定，您需要亲自前往通销商会分部，与我签订一份特殊免责契约后，再一同前往总部实验室进行实验。若您确认，现在可以即刻前来通销商会的分部。”
看完经理的邮件，慕北启用传送权限，下一瞬，便出现在通销商会分部的贵宾接待室中。
经理已在此等候1秒，神情肃穆而谨慎，见到慕北凝现的身影，立刻起身迎了上来，微微躬身致意：
“墓碑阁下，欢迎您的到来。”
慕北点头回应，“免责契约准备好了？”
“当然，请您稍等片刻。”
经理说着，小心翼翼地从空间储物设备中取出了一份卷轴式的契约文件。
与平常交易物品时所签订的电子版契约不同，经理手中的这张契约卷轴，用类似古旧羊皮纸的材质制成，表面隐约浮动着柔和的金色光泽。
——这是秩序乐园规则力量的更高层次显化。
“墓碑阁下，这是本次实验的免责契约。”经理神色严肃地说道，“请您务必仔细查看确认后再签订。”
慕北接过这份卷轴契约，将其缓缓展开。
契约的内容虽不算特别长，但每一个字眼、每一条款项都极为严谨，罗列清晰而毫无疏漏：
“通销商会将免费为实验参与者提供突破5阶智力障壁所需的初始黄金之力，但也仅限于此；
在实验正式开始之前，参与者需完全知晓并理解通销商会5阶智力属性障壁突破实验的风险，包括但不限于：
身体的死亡；灵魂死亡；大概率会发生的心劫，以及如果没通过心劫后，很可能会发生的意志受损、记忆损毁、人格扭曲等可能发生的极端后果……
参与者需在契约中做出承诺，通销商会对实验过程中的所有损害可以不对其承担任何形式的责任，包括但不限于生命、意识与记忆层面损伤……”
手中契约的所有内容，在意识体离开模拟器之前，模拟器AI都跟慕北完整地讲过一遍。
以慕北现在的生命值，根本就无需担心会死在初始黄金之力的灌注之下，整个过程顶多会有些痛苦而已；
至于那个大概率发生的心劫嘛……
模拟器AI已向慕北证明，凭借“异化”和“扭曲”这俩属性前缀，在突破5阶属性障壁时，很可能出现的心劫什么的通通无需担忧。
不过，慕北的谨慎性格在此刻展现无遗，在正式签下自己的契约者编号之前，还是将契约反复细致地审视了数十余遍。
当然，在「生物计算机」全力运行下，数十万字的契约条款、逻辑细节与潜在漏洞迅速在意识中被逐条剖析和验证，整个过程也不过仅仅耗费了两三秒钟而已。
确定契约没有问题后，慕北看向经理：
“这种契约如何签订?”
经理递上了一支专用的契约签署笔，这同样是乐园规则力量的产物。
慕北接过特制的签署笔后，在卷轴末端的签字处落下了自己那具备唯一性的契约者编号。
当最后一个编号的字符落下的瞬间，整份契约卷轴骤然绽放出一道柔和而耀眼的金色光芒，随即缓缓地化作无数金色微粒，在空中无声地飘散消失。
慕北知道，这意味着该份契约已经正式生效，并为秩序乐园所见证。
“墓碑阁下，感谢您对我们通销商会的信任。”经理的语气舒缓了不少，“请随我来，实验室已经准备就绪，我们现在就动身前往通销商会总部。”
“好，出发吧。”慕北微微颔首。
经理迅速激活了通销商会的内部传送权限，下一刻，二位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分部的贵宾接待室中，朝着总部的实验室方向而去。
当经理将慕北带到通销商会总部的实验室门口时，慕北第一时间注意到，这里的安全规格相比上次的实验明显提升了一个层次。
实验室的入口是一扇由深黑色材质构成的大门，门表面流淌着隐秘的能量纹路，似乎正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更高规格的机密。
经理郑重地在门禁系统上输入自己临时申请到的权限，随着一阵轻微的嗡鸣，黑色大门缓缓开启。
实验室内部的空间明显比上次的实验室更为宽广，整个区域呈现出一种冷寂而神秘的氛围。
中央区域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平台，平台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闪烁着微弱而奇异的光芒。
与上次的实验平台不同，这次的平台周围悬浮着十二个造型奇特的金属环，每个金属环上都刻满了神秘的符文，仿佛随时准备启动某种高深莫测的力量。
“阁下，实验准备就绪，”实验室AI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请您躺在平台中央，我们即将开始注入初始黄金之力。”
慕北走向平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的身体平放在平台中央。平台表面的纹路立刻亮了起来，形成了与慕北身体轮廓完全吻合的金色光纹。
“准备好了吗，阁下？”实验室AI问道。
“开始吧。”慕北闭上了所有的眼睛。
随着慕北的回答，悬浮在平台周围的十二个金属环开始缓缓旋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形成一道模糊的光环。与此同时，一道道耀眼的金色光线从光环中射出，直击慕北的身体。
那是纯净的初始黄金之力，一种足以改变生命本质的神秘能量。
与上次体质属性实验时所感受到的疼痛相比，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疼痛依然存在，但在身体上的体现相较于突破体质属性障壁时的表现，就显得有些不痛不痒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意志和灵魂的震颤感。
初始状态的黄金之力以惊人的速度在慕北体内扩散，沿着神经系统，迅速蔓延至所有的思维器官，紧接着，便是意志与灵魂。
这一瞬，慕北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好似整个意识被硬生生地抽离了身体。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空间，视野中空旷得没有一丝杂物。
慕北环顾四周，试图辨认出任何有意义的参照物，但眼前只有无尽的空白。
“这，是我的心劫？怎么什么都没有？”
就在慕北话音刚落之际，虚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柔和的光点，迅速扩大，凝聚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竟然是——
“外公？”
慕北愣了一下，然后ta还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突然变了，变得有气无力了许多，就像，就像是……
一个时日无多的病秧子。
慕北低头看了看，发现果不其然：
ta变回了他，那个尚未成为契约者时，一直待在无菌病房里的他。
当慕北抬头时，才发现那个在他记忆深处，慈祥，严格，坚毅的老人，已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你干的？”
外公伸手往左一指，慕北转头看去。
随后，一幅又一幅画面在其眼前浮现，那是尚为人类的他，在锦州城内无论男女老幼，是强大，还是弱小，大肆屠戮城内人类的画面，身上的防弹衣上沾满了来自曾经同族的血肉……
看完自己在衍生世界·末世狂潮中的表现后，慕北淡定地回答：
“对。”
外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深吸一口气，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平复内心的震惊和失望。
“那么，这个也是你干的吗？”外公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仿佛在期待慕北能给出不同的答案。
画面一转，正是慕北在多玛帝国的帝都·安多玛城中，连续使用「撼地」，一步一个天坑的场景。城市在他脚下崩塌，无数建筑瞬间化为废墟，尖叫声与哭喊声在画面中隐约可闻……
看完自己在原生世界·暗灵星上的表现后，慕北风轻云淡地表示：
“对。”
听闻此言，外公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
他的双手开始剧烈颤抖，面部肌肉抽搐着，眼中的光彩逐渐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绝望与痛苦。他摇着头，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正在努力吞咽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悲痛。
“这，难道，还是你干的吗？！”外公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嘶哑而破碎，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下一个画面，眼中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画面再次一转，正是化身旧神的慕北，用一根上米宽，数千米长的触须将整个王城·罗德尔捋成平地的画面。那些古老的建筑、历史的痕迹、无数的生命，在那根触须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片……
看完自己在衍生世界·艾尔登法环的表现后，慕北回答得依旧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迟疑：
“对。”
外公的身体猛然僵直，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眼神凝固了，面容因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一滴滴泪水无声地从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缓缓抬起那双曾经温暖而有力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半边侧脸，肩膀开始无声地耸动。
慕北那一连三个听不出丝毫悔意的“对”，让“外公”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好，好！好啊！！慕北，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你这个漠视生命，残害同族，毫无底线的刽子手！！你忘了外公对你的教导了吗？！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的外公，你也不再是我的……”
当眼前这个所谓的“外公”讲到这里时，慕北对自己心劫的好奇心已经被耗光了，于是立刻出言将打断：
“行了，我正是因为没有忘记外公的教导，才会那么做的。还有，你说完了吗？啧，算了，反正你这一眼假的东西，说没说完也不重要。”
“什么！呃啊——”
只见一根白净如玉，被厚重的外骨骼包裹的手指贯穿了慕北的“外公”，或者说，心劫的胸膛，相当粗大的指节甚至几乎快掏空了它的躯干。
慕北的外表，在ta对自己的心劫完全失去耐心的时候，便从原先瘦弱不堪的人类，瞬间恢复到其现在的样子。
在弄死自己的心劫之前，慕北将挂在手指上对方勾到面前，最后再看了一眼：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你长得还蛮逼真的，简直跟我印象中的外公一模一样啊。还有，你的演技也挺不错的。”
见自己没有丝毫办法反抗慕北，心劫做出了最后的垂死挣扎：
“难道，你就不担心，没有考虑过我真的有可能是你的外公吗？！哪怕，只有1%的可能性，你也敢赌吗……”
已经看完对方容貌最后一眼的慕北，没让心劫把问题问完，便将其震成了碎片。
只是，虽然慕北嘴上没有回复心劫最后的问题，但在听到心劫临死前这么说的时候，在心中还是止不住的冷笑：
可笑，别说1%的可能性了，就是100%又怎样？
不过是一段虚拟的记忆。
从得知自己是从虚拟·现世被选拔出来的契约者后，慕北时不时就会问自己一个问题。
一个很简单，但又很复杂的问题：
我是谁？
我是慕北。
额……这个答案，慕北觉得不太严谨。
虚拟·现世里头的那个可以这么说，没什么明显的问题；但秩序乐园里头的这个，这么说就有些问题了。
——这一点，至少在慕北自己看来，是这样的。
慕北的外公曾经教导慕北，看待问题尽自己所能地客观，全面，实事求是，不能够情绪化，不能只接受想要接受的信息，进而忽略那些自己不想要接受的……
迄今为止，慕北一直在坚定地贯彻这些来自外公的教诲，可能偶然会发生一点偏离，犯点小错误，但主线从来就没变过。
在接受“外公是一段虚拟的记忆，而非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这一客观事实的过程中，慕北心里头其实是非常难受的。
不可能不难受的，但慕北也不可能因为无法面对，就选择性地无视客观事实。——在慕北看来，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反而是在辜负外公。
所以，对于那个“我是谁？”的问题，慕北目前的回答是：
应该是一个拥有慕北的完整记忆，并且自我认知也是慕北，的秩序乐园契约者。
这个答案，是慕北最近期想出来的，ta觉得这个要比刚才的那个要严谨，全面，客观许多。
当然，如果要再严谨，再全面一些的话，那就在上一个答案后面加上“职业为逆熵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