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岑暖的孕吐症状终于缓解，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脸上也常常挂着温柔的笑意。
江灏川紧绷了许久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公司里的人都暗自惊讶——向来雷厉风行的川总最近脾气竟出奇地好，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压下那些烦躁。
这天阳光正好，岑暖挽着林楚的手走进一家精品母婴店。店内布置得温馨可爱，各式婴儿服整齐地挂在展示架上，嫩黄、浅粉、天蓝的色调让人看了就心生柔软。
\"这件连体衣好可爱。\"岑暖轻抚着一件绣着小熊图案的淡蓝色衣服，指尖在柔软的棉质面料上流连。
林楚笑着凑过来：\"还没查宝宝性别吗？\"
岑暖摇摇头，眼角眉梢都是温柔：\"阿川说想保留一份惊喜，像拆盲盒一样等待那一刻。\"
\"那你们心里更期待男孩还是女孩？\"
\"我都好。\"岑暖拿起一对小小的袜子，嘴角不自觉上扬，\"不过阿川总念叨着想要个女儿，说要把她宠成小公主。\"
林楚噗嗤笑出声：\"难以想象川总当女儿奴的样子。以他的性子，怕是要把闺女惯得无法无天。\"
\"所以我早就想好了，\"岑暖眨眨眼，\"以后孩子的教育得我来把关。\"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购物篮就装满了。林楚帮岑暖把大包小包送回家后，她们在附近选了家环境清雅的餐厅用午餐。
刚上菜，林楚的手机就响了。接完电话，她歉然地看向岑暖：\"公司有急事，我得先走一步。\"
\"去吧，工作要紧。\"岑暖体贴地点头。等林楚离开后，她看着满桌菜肴突然没了胃口，想着不如打包去公司陪江灏川一起吃。
\"服务员，麻烦......\"她抬手示意，却在看清来人时僵住了动作。
路蔓蔓端着餐盘的手微微发抖，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记忆中熟悉的面容与眼前人重叠，又迅速被现实的鸿沟隔开。
岑暖猛地站起身，拎包就要离开。
\"暖暖！\"路蔓蔓的声音带着哽咽，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心门。
岑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她打量着眼前这个曾经最亲密的朋友——路蔓蔓瘦了许多，曾经精心打理的卷发现在简单地扎成马尾，制服袖口有些发皱。
\"你怎么在这里做服务员？\"岑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路蔓蔓苦笑着整理了下衣角：\"从京市那家公司辞职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岑暖语气平静，目光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听说你妈妈生病了？\"
路蔓蔓眼圈突然红了：\"冠心病，需要做支架手术...\"她别过脸去抹了下眼睛，\"就在附近的医院。\"
岑暖二话不说拎起包：\"带我去看看阿姨。\"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阳光透过窗户在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推开病房门，路妈妈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到岑暖的瞬间，老人家的眼睛亮了起来。
\"暖暖！\"路妈妈激动地伸出手，\"你这孩子，多久没来看阿姨了？蔓蔓整天念叨你，说你现在是大画家了......\"
岑暖快步上前握住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熟悉的温暖从掌心传来，她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路妈妈的手比以前粗糙了许多，手背上还留着输液后的淤青。
\"阿姨，您要快点好起来。\"岑暖轻声说，\"等您出院了，就去我家，我家就在附近，我好好招待您。”
路妈妈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她轻轻拍着岑暖的手背：\"好，好。\"
两人又陪老人说了会儿话，直到护士来查房才起身告辞。
走出病房，医院的走廊安静得出奇。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路蔓蔓忽然开口：\"暖暖，我记得你和川总的房子都不在这一片，怎么现在住附近了？\"
岑暖望着走廊尽头的一扇窗户，阳光正透过玻璃洒进来：\"结婚前阿川说，原来那套公寓太小了。\"她嘴角不自觉扬起，\"他非要在最好的学区买套大平层，说什么要未雨绸缪。\"
路蔓蔓轻笑出声，这确实是江灏川的行事风格。
\"你呢？现在住哪儿？\"岑暖转头问道。
\"就在医院附近租了个短租房。\"路蔓蔓的声音轻了下来，\"等妈妈做完手术恢复好些，我们就回老家。\"
岑暖的脚步微微一顿：\"你一个人照顾阿姨？叔叔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路蔓蔓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消瘦：\"他现在有自己的新家了。\"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哪还顾得上我们母女。\"
两人走到医院大厅，玻璃门外是熙攘的街道，岑暖突然拉住路蔓蔓的手腕：\"手术费够吗？如果...\"
\"够了，真的。\"路蔓蔓打断她，眼神坚定，\"医保报销后花不了太多。\"
岑暖的目光落在好友磨破的袖口上：\"那为什么还要去餐厅打工？\"
\"总要有人撑起这个家啊。\"路蔓蔓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岑暖从未见过的坚韧，\"再说闲着也是闲着。\"
岑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我现在给你转...\"
\"暖暖！\"路蔓蔓按住她的手，掌心冰凉，\"别这样。我不需要施舍。\"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们还没到那个地步。\"
岑暖缓缓放下手机，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娇气的闺蜜，忽然有些心疼她。
\"需要帮忙就开口。\"岑暖最终只说了这一句。
路蔓蔓突然红了眼眶：\"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好。\"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起来。
岑暖别过脸，假装整理包带：\"别说这些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工作呢？\"
\"先照顾好妈妈吧。\"路蔓蔓仰起脸，让晚风吹干眼角的湿润，\"工作...慢慢找呗！\"
医院门口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两个曾经形影不离的姑娘，就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各自怀揣着说不出口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