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灏川用过早餐便匆匆去了公司，岑暖独自坐在餐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牛奶杯。
晨光透过纱帘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望着那晃动的光影，终于下定决心要等江灏川下班后坦白那件事。
\"得先找好退路才行...\"她轻声自语，拿起手机时掌心微微沁着汗。
电话接通那刻，听筒里传来江妈妈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了暖暖？\"背景音里隐约有戏曲唱段，想来婆婆正在晨间听戏。
岑暖不自觉地捏紧了睡衣下摆：\"妈，您最近...有没有时间？\"她听见自己的尾音有些发颤。
\"我有时间啊，是有什么事儿？\"江妈妈关小了戏曲音量，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岑暖望着客厅里正在背书包的儿子，声音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就是想着您要是没什么安排，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你怎么了暖暖？\"江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是不是臭小子又欺负你了？\"
\"哎呀，没有的事。\"岑暖急忙解释，指甲在桌布上划出几道细痕，\"就是...突然有点想您了。\"她瞥见墙上的婚纱照，江灏川揽着她肩膀的笑容依然温柔如初。
江妈妈的笑声带着掩不住的欢喜：\"行，我明天就过去。正好老姐妹刚送的阳澄湖大闸蟹，带给你尝尝鲜。\"
\"妈...\"岑暖咬了咬下唇，\"您今天能过来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急切未免太过明显。
\"哎呦，这么着急啊？\"江妈妈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岑暖急忙看向正在向她走来的儿子：\"不是...就是突然想吃您做的糖醋排骨了。而且久久昨晚睡前还念叨想奶奶呢。\"她朝儿子招招手，孩子立刻奶声奶气地对着电话喊：\"奶奶！我想你啦！\"
这声呼唤果然奏效。\"好好好，奶奶今天就去！\"江妈妈的声音瞬间软成一汪水，\"我让司机现在就去买菜，安排好家里后，晚饭前准到。上次久久说爱吃的松鼠桂鱼，奶奶再做一回！\"
挂断电话后，岑暖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渗出薄汗。她走到阳台上，五月的风裹挟着梧桐絮拂过脸颊。
\"至少...不是孤军奋战了。\"她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望着公司方向轻声说道。玻璃窗映出她嘴角浅浅的弧度，那笑意里既有期待，又藏着几分忐忑。
傍晚，江灏川比平时回来得早。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褪去，他推开门时，客厅里飘着淡淡的香味。
岑暖正坐在沙发上叠久久的衣服，听见动静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绽开笑容迎了上去。
\"阿川，今天怎么这么早？累不累？\"她接过他的公文包，手指不经意地颤抖。西装外套她挂衣服时故意放慢动作，像是在拖延时间。
江灏川松了松领带，笑着从背后环住她：\"项目提前结束了。\"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忽然轻笑一声：\"这么殷勤？是不是觉着这段时间冷落了我，心里过意不去了...\"
\"我有事要跟你说。\"岑暖转身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衬衫袖口。
江灏川挑眉看她，目光在她微微发红的耳尖上停留：\"什么事这么神秘？\"
岑暖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走进卧室。江灏川听见抽屉拉开的声音，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动静。当她再出来时，手里攥着什么，指节都泛了白。
\"给你看这个。\"她递过验孕棒时，睫毛不停地颤动。
江灏川随意瞥了一眼，突然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两道杠？你阳了？最近流感是挺严重的，发烧没有...\"
岑暖瞪大眼睛，一口气堵在胸口。她张了张嘴，那句\"阳你大爷\"几乎要脱口而出，最后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她重重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
\"江灏川，\"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什么，\"我怀孕了。\"
空气突然凝固。江灏川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僵在原地，领带垂下来晃了晃。他慢慢直起身，瞳孔微微扩大：\"...什么？\"
\"我怀孕了。\"这次她说得很清晰，尾音却还是发颤。
江灏川猛地站起来，沙发被撞得向后挪了几寸。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岑暖，你再说一遍？\"
岑暖仰头看他，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她攥紧了衣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你他妈阴我？\"江灏川的声音突然拔高，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开。他一把抓过验孕棒摔在茶几上，塑料外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岑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谁阴你了！我就是...就是想给你生个女儿...\"
\"我不需要！\"江灏川一拳砸在沙发靠背上，声音嘶哑得可怕，\"我他妈说过多少次了？不需要女儿，不需要你再去冒险！\"
他的眼眶通红，额角暴起青筋：\"你记不记得生久久那天？你在产房里疼得叫了十几个小时！我他妈的只能在面干坐着，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有多绝望...\"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抬手狠狠抹了把脸，\"那时候我就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让你经历第二次。\"
岑暖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见江灏川的手在发抖，那个在商场上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像头困兽般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你要是为了给我生孩子你有个三长两短...\"江灏川突然蹲下来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发疼，\"你让我怎么办？让儿子怎么办？\"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岑暖...你他妈是不是要我死？\"
\"我活该行了吧！\"岑暖猛地推开他，泪水砸在地板上，\"是我自作多情，是我非要给你生女儿\"她转身就要往卧室跑，却被一股大力拽了回来。
江灏川死死抱住她，手臂勒得她肋骨生疼。他的脸埋在她颈窝里，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她的衣领，岑暖愣住了。
\"你混蛋...\"他闷声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要是出事...我...\"
门外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两人同时僵住，久久稚嫩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传来：\"爸爸妈妈！奶奶买了好多好吃的！\"
江妈妈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看看满脸泪痕的儿媳，又看看眼睛通红的儿子，最后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验孕棒上。
“哎呦，”江妈妈把手里的大闸蟹一放，双手合十对着天花板拜了拜：“祖宗保佑，我们老江家又要添丁了。”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久久的玩具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小男孩眼睛亮晶晶地扑过来：\"我要有妹妹了吗？\"
岑暖看着丈夫僵硬的背影，突然破涕为笑。江灏川慢慢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他伸手把妻子和儿子一起搂进怀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岑暖，\"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这笔账我们晚上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