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吃？”许庆年揪了一张纸巾，擦着没洗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大勺沾着浓稠酱汁的米饭，“这儿虽然看起来不咋干净，但起码都是现炒的，不是预制菜。”
“……”卜言看着许庆年那盘什么菜都有的盖饭，也抽了一张纸巾，擦拭着勺子，“我……还是不了。”
“你光吃米饭能行吗？”许庆年从自己盘里舀了一大勺西红柿炒鸡蛋，“呐，多吃一点儿！我的分给你！！”
“……”卜言沉默的看着许庆年还沾着口水的勺子。
“咋了？”许庆年被卜言盯的莫名其妙，“我脸上有东西？有米粒儿？”
“……没。”卜言支着勺子，将最顶端的西红柿块喂进嘴里，“西红柿炒鸡蛋，鸡蛋呢？”
鸡蛋的味道几乎都没有。
“这也是他家特色！”许庆年扒拉着菜，用勺子沾起一点鸡蛋碎屑，“一个蛋炒五个西红柿。”
“……”
“你是不是不太会迎合气氛啊？”许庆年将米饭和菜拌匀，“这种时候不应该和我一起吐槽吗？”
“……当着店主的面？”卜言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小柜台前的店主。
“呃。”许庆年感觉非常没意思，快速的扒拉着饭。
似乎都没有细细咀嚼，许庆年迅速的把一整盘盖饭都吃完了。
“你吃的真慢啊。”许庆年无聊的用勺子划拉着盘底剩的酱汁，“你是要把米饭磨成糊糊吗？”
“……”卜言无言的盯着许庆年。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许庆年无聊至极，自己一个人用勺子抹着盘底的酱汁，时不时还看一眼卜言。
人的口腔比龙更为精密。
龙的牙齿全都是尖牙，没有磨碎食物的牙齿。
而龙的上下颌骨也很难做到左右磨合咬动，也就是说，卜言作为龙的时候，只能上下咬合，而不会嚼碎。
事实上，大多数食肉妖兽都不太会嚼碎。
他们只会将肉块儿咬断到能吞下为止。
但人不行。
人的食道非常细，如果不好好嚼碎食物，不仅会被噎到，还会加重肠胃的负担。
细嚼慢咽才是养生之道。
“说起来，你干嘛留那种发型？被左开带歪了？”许庆年划拉着勺子，“要不然你去剪一剪头发呗，当老师得穿的正经得体，发型也要整整齐齐的……你现在这种发型……”
“……这种发型怎么了？”卜言咽下嘴里的东西，这才问道。
妖兽说人类的语言，并不是靠嗓子说的，所以吃东西的时候，也完全不用担心呛到。
可人就不行了，边说话边吃饭，很容易把食物碎屑呛到气管里。
“秃顶装成熟型？”许庆年思考着，“要是你没秃顶，应该叫‘没钱理发流浪汉型’？”
“……那是什么？”卜言完全不懂。
“我们上高中那会儿，学校要求学生剪一样的头发，你这种会被教导主任亲自剪头的，他还会说：头发挡住的不是黑板！是你的前途！或者是：人长的又不难看，一个男生留那么长头发当门帘吗？！你那么怕见人？”
“……又不是我想秃顶的。”卜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而且我也没秃，只是头顶的头发短。”
“身为老师，为人师表，你得稍微打理一下自己……啊，也不能打理太帅，要是被学生表白，你就得破坏自己的形象了。”许庆年煞有其事的说着，“要是人家家长找过来，说你不是正经老师，你工作就丢了！”
卜言迷茫的看着许庆年：“啊？”
“人有八十多亿，当然会有各种奇葩喽。”许庆年笑眯眯的看着卜言，将自己的空盘子立起。
那些酱汁被勺子抹开了，是人的简笔画……是正在细嚼慢咽吃米饭的卜言。
很奇怪，卜言竟然从那个小人的“面部表情”上，看出来那个小人很认真的在咀嚼。
“……”
“这是和左开一个朋友……应该说是前辈吧学的。”许庆挪着凳子凑近了卜言，贴在他的耳边，“我会遇到不少嫌疑人，他们的反侦察意识很强，不会被监控拍到，有时候就得靠我的记忆喽～”
“以及我惊为天人的画技～”许庆年把盘子一转，得意的拿出手机拍了一副，立马发给了左开，“卜言，给我鼓掌！”
卜言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听话的鼓起了掌：“很厉害。”
“我只是学了个皮毛。”许庆年戳开小瓶的冰红荼，也没用吸管，就对着吸管口喝，“真正厉害的，是光靠别人的描述就能画9分像。”
“……很厉害。”卜言也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只能又鼓掌，“我吃的差不多了。”
“你不喝？”许庆年晃了晃小小的饮料盒，“免费送的呢！”
卜言看着桌上的饮料，又看了看柜台上非常不乐意的老板：“还是算了……我就点了一份米饭。”
“这玩意儿都是盗版。”许庆年把空盒压瘪，扔进了垃圾桶，“而且里面的饮料都是过期再回收的。”
“咦？”卜言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过期……不是不能喝了吗？”
“你以为为啥免费送你，资本家会亏吗？不会，什么亏本销售，都是假的。”许庆年拿过卜言的饮料，又戳开了，“当然我也没有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卜言若有所思的看着许庆年，“那你告诉我是？”
“就让你知道一下喽。”许庆年把100ml的饮料都灌完，“有时候即使知道不干净，也还得吃，毕竟我穷，我买得起的都不怎么干净。”
许庆年的理所当然把卜言都震惊了。
“一个月挣六千，有时候白天晚上两班儿倒，饿了吃预制菜外卖，渴了喝回收过的小饮料，还住在小房子里。”许庆年伸了个懒腰，“两眼一睁看不到未来。”
“你是不是有点太……”卜言想不到形容词。
“想说我丧？”许庆年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可不会丧，因为我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和未来，我的学历经过我的努力已经没办法有所提升，我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家境，丧气也没用吧？”
“啊……”那你干啥要和我说呢，卜言很想问许庆年。
“因为我觉得我很牛叉啊，在这种睁开眼望不到未来的傻＊世界，我还能开心的活着。”许庆年掏出车钥匙，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左开让我和你讲讲我自己的生活方式，以及生活感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卜言跟着许庆年走到车边，正打算坐到后座上，许庆年却硬是把卜言塞到了副驾驶上。
“希望你见识各种各样的人，这是左开的原话，虽然我不知道他为啥这么说。”许庆年坐到驾驶位上，“哦，对了，我给你介绍个剪头发的店，你去了报我名字！”
“……好？”
“把安全带系上。”许庆年提醒道。
“哦哦！！”卜言赶紧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