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学姐——”
祈涟清脆的声音像一串风铃，撞碎了档案室凝滞的空气。
沐熙正伏案书写的手微微一顿，钢笔尖在纸页上洇开一个墨点。
少女抱着签名本冲进来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桌上散落的文件。
月光从高窗斜斜地照进来，正好落在她高举的签名本上——
梦婕的烫金签名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我要到梦婕小姐的签名啦~”
祈涟像献宝似的把本子推到沐熙面前，发梢还沾着夜跑的薄汗：“你看！我还特意让她写了你的名字哦！\"
沐熙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签名页上，“致沐熙”三个字笔触温柔，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星月符号——
那是梦婕给特别粉丝的标记。
“祈涟，你——”
她抬头时，正对上少女灿烂的笑脸。
“学姐就要毕业啦。”
祈涟蹲下身，撒娇地晃着沐熙的手腕：“就当是我送你的毕业礼物，好不好嘛——”
沐熙的喉间突然发紧。
明明祈涟自己也很期待，可她却——
有很多涌上心头的话语，可最后沐熙却只是轻轻回握住学妹的手。
“......谢谢。”
“学姐今天也好奇怪哦。”
祈涟歪着头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沐熙的睫毛：“眼睛红红的，和那个人一样......”
“......也？”
“是呀！”
少女突然直起身，月光在她扬起的发梢跳跃：“刚才在回廊遇到个怪人，我还以为是新来的教授呢。”
“那个怪人虽然戴着褐色的眼镜，但镜片后面的红眼睛可漂亮了！”
她双手比划着：“他看起来有些难过......”
“然后我跟他说了好多学姐的事，他听完好像开心多了——啊！就像你现在这样！”
沐熙慌忙捂住嘴角，却挡不住眼底漾开的涟漪。
窗外，一片银杏叶轻轻拍打着玻璃，仿佛是谁遥远的心跳。
“他说的没错......”
沐熙的声音轻得像落叶擦过窗棂：“祈涟确实很讨人喜欢呢。”
“啊？”
祈涟蓦地睁大眼睛。
“怎么学姐你也这样说呀——”
————————
悬浮车降落在河岸边的泊车区。
车灯熄灭后，只剩下河面倒映的月光照亮两人的轮廓。
“所以，那个人不能和最在乎的人相处在一起。”
顾晟的声音混着河水流动的声响：“在事情结束之前，贸然靠近只会害了每个人。”
梦婕靠在车门边，手指无意识地在车窗上画着圈。
防窥玻璃上倒映着她微微蹙起的眉。
“讲完了？”
“嗯。”
顾晟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他转身走向河堤旁的自动贩卖机。
铝罐落下的闷响惊飞了岸边栖息的夜鹭。
“喏。”
他递过饮料时，梦婕正用指尖摩挲着项链坠子。
河风掀起她的发梢，带着潮湿的水汽拂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梦婕接过饮料，拉环打开的瞬间气泡声像一声小小的叹息。
“故事还有后续吗？”
顾晟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
月光照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映出一道转瞬即逝的水光。
“暂时没有。”
梦婕握紧易拉罐，仰头望向顾晟的眉间，那里始终无法完全舒展。
她终于明白了——
当初这个男人刻意对她保持着生硬语气的原因。
“你不累吗？”
这个似曾相识的问题让顾晟的手指微微颤动。
“累。”
这次的回答截然不同。
“但起码......”
对岸的灯火在河面上摇曳，映得他嘴角那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忽明忽暗。
“这些累，终于有了意义。”
............
他们并肩坐在河岸的石椅上，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地面上。
“对了。”
顾晟将空易拉罐精准投入路边的自动扫地机器人，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最初来祁明城不是只安排了一场演唱会么？”
他转过头，月光在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怎么又和银翎的校庆扯上关系了？”
梦婕的指尖轻轻点着下巴，蓝宝石项链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嗯......好像是银翎的教务主任直接联系了周姐。”
她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我和周姐查资料时才发现——”
少女倾身，发梢扫过顾晟的手臂：“银翎居然是联盟第一所能力者学院！”
她的语调雀跃起来：“所以我就答应在校庆上表演啦~”
顾晟的镜片闪过一丝反光。
“银翎......主动联系的你们？”
他的声音比河面的雾气还要轻，却带着某种锐利。
梦婕轻轻晃动着悬空的双腿，小皮鞋的鞋尖时不时碰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
“是啊，能被邀请真的很荣幸呢~”
她的手指绕着蓝宝石项链打转：“而且银翎的学生们都好可爱，特别是今天最后来找我的那个女孩子......”
“她排了好久的队，结果居然是要我给她的学姐签名！”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俏皮的埋怨：“我本来想给她也签一份的，可她拿到签名就急急忙忙跑了......”
鞋跟轻轻磕在石椅边缘，梦婕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
“那个学姐对她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顾晟的手指停在下巴上，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
河风拂过，带起梦婕几缕散落的发丝。
“喂~”
她突然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顾晟：“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啦——”
“听着呢。”
顾晟保持姿势回应着。
“哼~敷衍我。”
梦婕撇了撇嘴。
夜风突然变强，吹乱了她精心打理的发型，也带走了那句小声的嘀咕。
“梦婕。”
他突然唤了她的全名，声音沉得像是浸透了夜色。
少女的指尖猛地一颤，项链坠子“叮”地撞在易拉罐上。
这是顾晟第一次这样正式地叫她的名字，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背脊。
“怎、怎么了？”
她转过头，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月光下，顾晟的镜片反射着冷光，却遮不住那双赤瞳中的认真。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记住，离我越近，越危险。”
河岸的风声忽然静止了一瞬。
“所以——”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颈间的蓝宝石项链，金属微凉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
“遇到危险时，不管在哪里......”
“摘下项链，喊我的名字。”
梦婕的瞳孔微微扩大，映着月光的水光在眼底晃动。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点头：
“......好。”
蓝宝石在她锁骨上方微微发烫，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无声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