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匈奴人扫视了一眼四周的学子。
他轻轻指着自己身上的秦服，微笑着说道：“我虽生于匈奴，但我今日所穿，乃是秦服，我今日所言，乃是秦语。”
“这并非因为我忘记了自己的出身，而是因为我认识到，事物的好坏并非由它的出身决定，而是由它的本质和功能决定。”
“而你刚刚所言，皆是出于你自身的利弊得失，来确定事物的善恶好坏！”
秦人学子闻言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驳。
他皱起眉头，显然是在努力思考。
而其他学子们也开始低声议论起来，显然被这名匈奴人的言论所触动。
孟安也忍不住多看了这名匈奴人一眼，内心升起好奇心。
这个时代，能把辩证法玩的这么溜的人，可是不多。
这小子不简单，值得培养一番。
“那么，你认为何为善物？何为恶物？”秦人学子沉声说道，试图抓住这场辩论的主导权。
那名匈奴人轻抚长须，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缓缓说道：“善恶之辨，不在人心，而在事物本身。”
“牛羊为人提供肉奶皮毛，若因此使人心生感激，视为善物；狼群虽伤人，但有其存在的生态价值，若人因之明白生态平衡之理，亦可将狼视为‘善’。
世间万物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去理解和利用。”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一旁的李斯也都忍不住露出赞许的表情。
学子们纷纷点头，对这名匈奴人的见解表示赞同。
秦人学子沉默片刻，然后深深鞠躬，表示对那名匈奴人的敬意：“今日方知，世界之大，无所不涵盖。我的观点过于狭隘，感谢您的指点。”
那名匈奴人淡然一笑，扶起秦人学子：“人之患，在好恶偏见。你我今日辩论，非为争论高下，实为探求真理。世间万物皆有双面，善与恶并存，方显世界之真实。”
“啪！啪！啪！啪！”
孟安忍不住拍手，很快吸引了诸人的目光。
立刻有人认出了孟安的身份，忍不住惊呼道：“太子殿下！”
得知是太子殿下驾临，众人立刻纷纷施礼。
“好了！好了！大家起身吧！刚刚到辩论很好！”
孟安看着匈奴人，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匈奴人躬身行礼，恭敬地回答道：“见过太子殿下！小人名叫陌吉。”
孟安点了点头，目光中透露出欣赏之色。
随后，又看向秦人学子：“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学子连忙道：“回太子殿下，草民名叫白冶！”
他扫视在场众人，缓缓开口：“你说的很好。”
孟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继续说道：“陌吉所言，人之患在好恶偏见，此言深得我心。世间万物皆有双面，正如阴阳相生，善恶并行。我们所讲的，也并非单一面的善或者恶。”
“诸位可曾经见过二物！一种是蚂蚁，一种是蜜蜂！大家也都知道，二者都算是勤劳之物，但是蚂蚁于人无益，蜜蜂酿蜜对人有益。但是绝不能说谁谁好谁坏，而要看到，蚂蚁、蜜蜂作为一个个体为族群所做的奉献。”
“所以希望诸位不论是秦人、六国之人、胡人匈奴人，可以在官学学的本事，为我大秦做出贡献。”
李斯诧异的看了孟安一眼，只觉得孟安又成长了不少。
只觉得，思维敏捷，言辞犀利。
不由感叹，孟安居然能从两人的辩论引申到效忠秦朝。
孟安的话语落地，四周一片沉寂。
众人的思绪被他的话语引领，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视角，看待世间万物。
这时，一名不知道来自何方学子站了起来，尽管穿着粗布麻衣，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与热情：“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我虽出自巴蜀之地，但我对大秦充满了敬仰之情。在我眼中，大秦是个海纳百川的地方，感谢太子殿下，谢谢您能让我来咸阳学习！”
说着，这少年垂首施礼。
“哦？”孟安眉角一竖，看着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连忙回应道：“我叫卓易安！”
孟安点了点头。
卓姓是巴蜀位于成都一个不大不小的豪族 历史上还出了着名的大商人，卓王孙。
在巴清提供的投靠清单上，卓氏的排名也很靠前。
不过，面前的少年明显属于卓氏的外门下人。
否则不会千里迢迢来此，还穿着如此寒酸。
孟安忽然回身小声问李斯道：“这些学子每日的用度是什么样的？”
李斯连忙对孟安说道“学子们每日都有五十钱的开销，由官学为学子们准备！”
说着，李斯也反应过来，忍不住对卓易安问道：“官学为每一个学子都发放了冬服，为什么你还要穿自己的粗布衣呢？”
孟安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卓易安，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卓易安，你说说看，为何你不穿官学发放的冬服？而要穿自己的衣服？”
卓易安抬头，眼神清澈如泉水，回答道：“回太子殿下、丞相的话，家父曾教导我，衣着不代表人的身份和地位，而在于内心的修养。官学发放的冬服固然暖和，但学生觉得，身上的这件粗布衣亦能保暖，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家父的教诲。”
听到这里，孟安不禁赞许地点头：“很好啊！虽未见令父，但足以见你父教子有方。卓易安，你既对大秦如此敬仰，对本宫的话也听得进去，本太子很欣慰。今日便破例，再赐你冬服五套，金一百。”
听到孟安此言，一众学子立刻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这…”卓易安神色闪过一丝犹豫，但是随即施礼道：“谢太子殿下赏赐！”
孟安点了点头，道：“好了！你们继续讨论吧！”
说罢，孟安便带着李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