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满庭无力闭眼,疲倦揉了揉眉心。
“你收拾好了没?我们要下去了。”
林娇冷哼:“怎么?舍不得你的小师妹等太久吗?”
梅满庭懒得跟她解释,招呼两个孩子下楼。
林娇却生气了,道:“梅满庭!我跟你说话来着,你究竟听没听到?”
“听到了。”梅满庭咬牙切齿:“我一字不落都听了。对,我当初就是巴巴求娶的你。我娶了你,我就不能离婚,不然我就是忘恩负义。我如果敢离婚,你就要我好看,要我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对吗?”
林娇总算满意了,扬起下巴。
“知道就好。”
梅满庭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扯了一个温和笑容,牵着孩子下了楼。
林娇迅速梳头发,紧张左右张望,捞起外套匆匆披上,追了出来。
梅满庭先带孩子在前台询问昨晚的住宿费。
前台微笑解释:“已经结算过了。”
梅满庭有些意外。
前台解释:“就是昨晚那位很有气质的女士结算的。”
梅满庭轻笑答谢,牵着孩子去了隔壁。
江婉已经叫了一锅白粥,还有几道热乎乎的菜,外加几笼包子。
两个孩子开心吃起来。
梅满庭答谢,林娇则气呼呼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江婉打了招呼:“嫂子,早啊。”
林娇鼻孔哼了一下,算是回应。
江婉温声:“趁热吃,吃完我送你们回宿舍。”
林娇爱搭不理,拿起包子啃起来。
梅满庭不敢跟江婉说太多话,只能招呼两个孩子吃快些。
江婉看得出师兄的顾虑,也是不敢多话,帮两个孩子夹菜勺粥。
吃完后,梅满庭要去结账,被江婉拦住了。
“师兄,我已经给过了。”
梅满庭很是不好意思,道:“怎么都能让你掏钱破费……”
“她不是很有钱吗?”林娇冷哼:“她有钱她爱掏钱爱显摆就让她显摆呗,你跟她争什么争?你有钱吗?一个月大几十工资,在这儿摆什么阔气。”
梅满庭冷冷白她一眼。
江婉假装没听到,笑呵呵:“难得有机会请你们吃早餐,是我的荣幸。师兄,如果不是你调过来,我还没机会请你们一家子呢,不用这么客气。”
梅满庭低笑:“下次得轮到我们回请你——”
“算了吧。”林娇打断他,语气很不屑,“我们家没钱,请不请你这个有钱师妹。”
梅满庭黑着脸,道:“快吃,吃完早些回去。”
江婉无所谓笑了笑,暗自又偷偷可怜梅师兄一把。
据师傅所说,林娇不止是对某个人没礼貌,是对所有人都如此。
没礼貌,没修养,更没一点气量,每次开口不是怼人就是嘲讽人。
师傅还说,她是无差别怼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的亲人。
不止梅师兄这个当丈夫的受不了,她的亲人也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包括她的亲生父母。
江婉仍是昨晚的想法,反正顶多一两天,忍忍就过去了。
可怜梅师兄每天都要这般过……
想想真是悲催!
一会儿后,江婉送他们回宿舍楼。
王伟达已经等在楼下,说他是来帮忙打扫收拾的。
梅满庭连连答谢。
林娇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风凉话。
江婉不敢上去,说她办公室还有事。
“师兄,小王留下帮忙就行。我先回了。”
梅满庭要送她,被后方的林娇拦住了。
“她有车可以开,你送什么送?你两条腿送得了四个轮子啊?”
江婉罢手:“不用送,我跟小王交待一声就回去了。师兄,需要什么就让小王去买。这附近他很熟悉。”
梅满庭挥手:“好,你慢走。”
王伟达送江婉出来,低问:“婉姐,不是说要送蔡姐一起来吗?怎么就我一个人?”
“不敢。”江婉答:“嫂子好像对同性更不友好。”
王伟达哭笑不得:“她对我这种异性也没友好呀。”
江婉憋笑,安慰:“辛苦你了,早点干完,早点回去。中午给你留饭,晚上让严师傅给你做酸菜鱼吃。”
“好。”王伟达很快妥协。
江婉上车回心园。
小九霄已经醒了,正在前院晒阳光,抓着花圃蹒跚学走路,时不时摔跤,却很快爬起继续。
“妈妈!”小家伙兴奋喊。
江婉将他抱起,问:“嫂子,子豪上班去了没?”
“去了。”李香妹答:“你出发不久,他就起床了。”
江婉道:“我带九霄过去,你忙你的。”
语罢,她抱着九霄往办公室走。
众年轻人一看到九霄,立刻就抛下工作,一窝蜂涌过来抢人。
九霄没嫌弃,谁抱都咯咯笑。
赖心善捏了捏他的胖乎乎小腿,转身道:“小婉,早些时候老李来电话了。”
“真的?!”江婉惊喜问:“黄叔没事了?醒了?”
“醒了。”赖心善吐了一口气,“不过没什么生气,一动不动。老李和他的亲哥一直陪着他,轮流照顾着。”
江婉听得暗暗心疼,低声:“他还需要时间。”
黄河水是一个很乐观的人。
只是再乐观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家破人亡。
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妻子,一句话也没留,就这么离开了他。
他一并跳进去,是因为他接受不了,承受不了失去爱人的悲痛。
林新月低低叹气:“是啊,他还需要时间去缓缓。”
“能醒过来,就是不幸中的大幸。”赖心善道:“大冷天的,江水又那么汹涌,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江婉附和点头:“对,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人救回来了,等他慢慢康复就是。”
时间可以治愈很多东西,包括各种伤痛。
他,只是还需要时间。
林新月有些担忧,问:“老李的身体能行不?他上了年纪了,可不能一直熬夜。”
“不怕。”赖心善解释:“老李说,他们租了隔壁床位,跟黄哥的老大哥一起轮流休息。”
林新月一听就皱眉:“黄哥的大哥退休都好几年了,也是年岁不小啊。”
“没法子。”赖心善解释:“黄征躲债逃不见了,他媳妇哭哭啼啼闹离婚,现在回娘家去了。这时候黄哥还能靠谁?嫂子自杀的事……至今还不敢回她的娘家去说。”
林新月禁不住骂:“真是孽障!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孽障!”
“等黄哥心情好些,可能身体就会痊愈。”赖心善解释:“老李说,黄哥的肺炎没大问题,医生说住多一两天就能出院。”
江婉关切问:“没其他伤吧?”
“没。”赖心善解释:“医生说了,只要人能醒过来,就没大问题了。”
江婉道:“早点出院,师傅和他的老大哥也犯不着总跑医院。”
“不过……”赖心善支吾:“黄哥可能没地方住了。老李说,黄哥只能搬去清辉院陪他住。”
林新月惊讶问:“不是——不是还有单位分的宿舍吗?黄征和他媳妇都不在,他还得去寄宿在清辉院吗?”
“出事了。”赖心善皱眉低声:“听老李说,黄征的债主跑到单位宿舍楼闹了两三回,把一众家属吓得够呛,领导们气得要命。要不是给老李和老黄面子,宿舍可能会被收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上门闹事,老李打算将黄哥接去清辉院住。”
“怎么可能!”林新月震惊不已:“那可是单位的宿舍,楼下一直有保安守着。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机关单位闹事?”
赖心善摇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黄征不止欠高利贷钱,还欠普通债主钱。违法犯罪分子不敢去单位讨钱,其他人敢啊。”
“造孽!”林新月捂着额头骂:“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