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想到了崔辩叙作为大理寺少卿,出现在这地方也十分古怪,便道:“不知崔少卿是如何碰上本王?”
自己怎么就会突然出现在岭南道还被崔沂碰上了?
没有了高羽的桎梏,李治现在的脑瓜子一点点开始灵活起来,对于自己被崔辩叙所救这事儿,他心中尚且有怀疑,怎么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莫非崔氏有不臣之心?
崔辩叙一直在紧盯着他的神色,从李治醒来到现在,他都未曾多看过一眼江上弦。
若是高羽,眼睛只怕早就黏在江上弦身上。
崔辩叙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一半,继续开口道:“这是臣刚过门的新妇,她自幼身子不好,臣听闻岭南道有一医者,常年居于深山却医术高明,便想着带她来瞧瞧。也是在那山脚下碰上的殿下,彼时殿下独身一人于那山脚下昏迷,若非臣曾与殿下有过数面之缘,只怕殿下...还望殿下万万要保重身体才是。”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治!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来岭南求医,可当中不知出了什么岔子,这才会孤身一人。
那么,他来岭南的事,外头应该不知道。
想到这儿,李治很快进入状态开始思索要如何将此事隐瞒过去。
晋阳那里没什么问题,眼下的问题就是要崔沂闭紧嘴巴。
他虚弱的笑了笑:“此番多谢崔少卿相救,不知令夫人是何病症?”
崔辩叙有些羞窘的清了清嗓子,故作尴尬道:“殿下客气,臣不过是尽为人臣子的本份罢了。臣妻出身贫寒,从前吃了不少苦,这才落下了些许病根,这原本也不值当什么,不过是臣夫妻二人心焦罢了。殿下应当知晓,旁人在臣这年纪,只怕早已有了子嗣,臣....”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对外就说江上弦有些妇人体寒的毛病,新婚的小俩口着急要孩子,所以才跑到岭南求医。
反正江上弦也不想这么早生小孩,正好可以说自己调理几年,等年岁再大些就说自己治好了,到时候再生孩子也是理所当然。
李治了然,子嗣问题对于男子有多重要,身为皇子他可太明白了,不由得出言安慰:“少卿无需着急,子嗣之事皆有天定,令夫人...”
他的视线终于落到了一旁老老实实当壁画的江上弦身上,恢复稚嫩神态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这位崔家的新妇,好生面善。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位崔家新妇,好像还真有些体弱的模样,虽说身形算不得瘦弱,可那脸色确实像是久病不愈的惨白。
李治不由得试图回忆起这位究竟是哪家出身,崔家怎么会娶这样一位明显瞧着有病的新妇?
托没完没了流鼻血的福,江上弦此时不仅瘦的圆脸都有些变尖,脸色更是白的跟女鬼似的,看起来还真像是身子骨不好的样子。
她这副样子还真让李治心中的怀疑去了大半,崔辩叙方才说他这位娘子出生贫寒,对于崔辩叙为什么会娶这样门第的女子为妻他只能先大哥疑问,待回去之后再暗中细查,不过这样出身的女子若是于子嗣上艰难,只怕日子更不好过。
一直身子不好的李治对江上弦有了些同病相怜之感,说话很是客气:“太医署倒是有不少擅长妇人病症的博士,待回了长安,本王便命人去崔府替大娘子好好瞧瞧。”
虽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在此处,可崔辩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自己是被他们救的,这是一桩意外。
原本对这事怀疑程度比较高,可这么一番下来,又思及崔氏一向不站队不参与党争的习俗,李治对这话的相信程度拉高了不少。
扮演老实人是江上弦的拿手项目,她当即感恩戴德的道谢:“多谢晋王殿下,臣妇铭感五内,不过此次那位龙神医已经为臣妇开了药方子,如今正吃着呢。那位神医是真有本事的,不过吃了几日臣妇便觉得身子比从前要轻快了不少。”
自家知道自家事,小江可太知道自己是什么体质了。
她保证,就冲着自己的食量和其其格给的药,回到长安之前,她身上就能长回些肉来,脸色也能好上不少。
到时候自己这体弱多病的人设肯定维持不住,还不如把这锅甩到‘龙神医’身上。
至于李治以后会不会找龙神医看病?
其其格又不傻,到时候就说龙神医年纪太大了噶了就完了呗!
李治刚刚醒来,腹中饥肠辘辘,他还想再问什么,肚子却非常不知礼数的发出咕咕的抗议声。
“殿下已经昏迷了数日,一直未曾用饭食,因着不知殿下何时会醒,灶上的粥一直热着,眼下还是先用些饭食如何?”
崔辩叙有些小心眼,他不准江上弦给李治做东西吃,因此他说的粥真的就是单纯的白粥,由英姿操刀,往里头加了两粒红枣。
好几日未曾进食,李治饿的烧心烧肺,哪里顾得上这粥是谁做的?
一口一口慢慢的吃已经是他最后的教养!
更何况崔辩叙说的非常有道理,达官显贵人家谁不知道生病、久饿之人,不能吃大荤大油的东西,因此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碗粥吃完他还觉得意犹未尽,但自小身子骨不好的他知道,自己眼下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填饱肚子他感觉自己精神头又好了些,同崔辩叙一道儿去了甲板上。
日夜东流的滔滔河水引得他忍不住出了神,慢慢吃粥的时候他就在想要如何让崔辩叙帮他将此事瞒下,然后把自己送去洛阳和晋阳汇合。
无论是他的病还是他跑到岭南这事儿,都不能叫人知晓。
可如何说服崔辩叙帮自己呢?
他如今还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谁知崔辩叙却主动开口:“臣有一事想请殿下帮忙。”
李治的思绪被打断,温和道:“崔少卿救了本王性命,若有什么事只管说,不必如此客气。”
帮不帮的再说,话却一定要说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