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守卫听到这话,动作有些迟疑,一时不知是何意。
黄义泽脸色微变,骤然看向林祎,“林副使,你竟然背叛我们?”
“他们信口雌黄,故意挑拨你我的关系,黄兄你可别被他们的话骗了!”林祎气得差点吐血,就差亲自提刀上阵证明清白。
换作平常人听到这话,定能猜出这话有问题,宋灵淑算准黄义泽心胸狭隘,早有意彻底取代林祎,有坊台的事在前,不信他不急。
“林副使在担心什么,说好上了船就动手,拖到这么晚才给我们解绑,可别耽误了时辰……”宋灵淑踢开守卫,语气不满喊道,“如果你下不了手,就把他交给我!”
说罢,宋灵淑与薛绮对视一眼,甩开小兵冲向黄义泽。黄义泽气得破口大骂,奈何身体弱,不能亲自动手,只不断指挥小兵挡在前面。
王崧明白宋灵淑的意图,配合着避开林祎,专心对付身穿轻甲的小兵。给所有人营造出一种,林祎是‘自己人’的错觉。
“住口,莫再胡说八道!”林祎气极,指着宋灵淑怒骂,“别以为你们能逃出这艘船,即便负隅顽抗也难逃一死。”
崔媖娘眼眸冰冷,视线在林祎和黄义泽间来回转,内心想的却是,留下这二人的命更有价值,也略过林祎,带着阿珍三人冲向船尾的小兵。
船上已经乱成一片,林祎根本分不清是谁是哪边,最开始动手的人里面,就有跟随他上船的小兵,两边打起来,连他自己都懵了。
黄义泽躲到亲随身后,对林祎怒目而视,指挥身边人先拿下林祎。
林祎满脸无奈,只好躲开追来的人,边跑边回头,艰难解释:“黄副使莫信他们挑拨,我跟随在袁司使近十年,全家把命都搭在这条船上,绝无可能倒戈投靠朝廷!”
话刚说完,帮着宋灵淑的岛民也刻意避开他,举刀直接砍向追他的人,随后一脚将人踢下船。
小兵惊叫落入水中,还未来得及攀住大船,伤口溢出的鲜血就吸引了附近的虎鲨。几个呼吸间,小兵发出惨叫,被虎鲨拖入水下,湛蓝的水面涌出红流。
林祎被惊一跳,靠在船沿茫然四顾,内心更觉张嘴难辩。
“黄副使……不管他们说什么,应该先将他们抓起来,到时便知我与他们是不是同伙!”只要将人抓起来,何需他再多作解释。
黄义泽听了这话更为恼怒,当即大骂:“到这时还作戏,看守刺客的都是你的人,除了你还有谁能在暗地里放跑他们,待我将你们全拿下,就知你是不是无辜。”
“我与黄兄也有十年交情,当真是不相信我?莫忘了,当初还是我在袁司使面前推举黄兄!”林祎见他还是想抓自己,内心浮起一丝怀疑。
“难不成,他人的几句挑唆,还不及你我十年的交情?”
在岸上时,分明还帮着劝袁司使,现在听了他人的几句胡言,便信以为真,当真是怀疑他,还是……
“你要拿我领功,我何需与你讲交情?”黄义泽冷笑,“你若真与他们不是一伙的,就束手就擒,待我查明真相,自会还你清白。”
“我……”林祎怔在原地,如此一说也有几分道理。
宋灵淑听着二人争辩,顿觉胜算更大,向王崧几人递去眼神,一同杀向后方,牢牢占据船尾的位置。
林祎不明所以,以为宋灵淑不敌败退,当下更放了心,不再躲避,任由黄义泽的手下抓起来。
宋灵淑与黄义泽两方人对峙,各占据一半的船身。
前者虽人数少,却凶狠异常。轻甲小兵捂着手臂,看着阿丹和昆仑奴那双悍不畏死的眼神,不禁后退了几步。
黄义泽正要开口,见宋灵淑朝林祎点头示意,林祎先是一脸茫然,很快又怒不可遏。
“黄兄还等什么,官差就在后方,再不将他们抓起来就晚了……”林祎焦急看向黄义泽。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黄义泽眯起眼,在林祎与船尾间来回扫视,就是没让人放开林祎。
宋灵淑露出笑意,“当然是将你留在此地……”
随着巨大的落水声响起,黄义泽脸色剧变,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占据船尾是为了下船锚。
适才打起来,船工舵手都已经停下,船浮在海面上飘行,并未进入投石器能触及的范围。
船锚被抛下,船只会停在原地,而戚山庭的船却越来越近,要做什么已经十分明了。
“快将他们拿下,把船锚升起……”黄义泽又急又怒,指挥小兵冲向船尾。转身之际,见小个子昆仑奴不知何时悄悄摸到了船头,正欲拔出船旗。
船旗不止用于看海上风向,也用于互相传递消息。
大船上的船旗有一人高,昆仑奴凭着一股蛮劲,赶在小兵到来前,将船旗握到手中。
黄义泽急了,捡了地上的刀朝昆仑奴砍过去,昆仑奴身形灵巧,躲开追来的刀刃,还回头朝他做鬼脸。
林祎忘记自己身上通敌的嫌疑,见船旗被夺,焦急大喊,“黄兄,他们夺走船旗定是想蒙骗岸上的人,不能让他们抢走!”
黄义泽被一嗓子气得哆嗦,想到刚刚他们当着自己面‘眉来眼去’传递消息,都顾不上理会比猴还难抓的昆仑奴,回头拽住林祎衣襟。
林祎惊愕后退两步,急道:“他们所为与我无关,黄兄可要分清好赖。”
“你……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装模作样吗?”黄义泽怒极反笑,咬着牙道:“你被他们抓住后,为何不示警,你知岛上布局,将他们带到陷阱处也未尝不可,反而带着他们来对付我,你敢说你没藏着坏心思?”
林祎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话是质问他带人去坊台的事。
“那时情况紧急,我只好带他们去你那里……”
“你莫说是被逼着带路,你不说,他们岂知我住何处,袁司使住何处。”黄义泽眼眸寒意渐,一字一句质问:“我去苏州城救你,你将郑柞带回来是何意,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是想对付我!”
林祎眸光一闪,直直盯着眼前身形枯瘦的人,“若非黄兄一月前在袁司使前面进言,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被人胁迫,黄兄不义在前,辜负了兄弟当初的举荐……”
黄义泽见他总算撕破脸,大笑道:“相识这么些年,你这副假面孔总算肯摘下,每次听你口称兄弟,我都发笑!”
“我们的事后面再说,黄兄理应先将这伙官府的走狗抓起来,否则到袁司使前面,你我都讨不了好。”林袆强忍住窒息感,强行扯出一丝淡笑在。
“内奸通敌,已被我扔到海里喂鱼,你觉得这个结论?”黄义泽一只手掐住林祎的脖颈,将人往船下推。
海里的虎鲨尝到了血腥味,更是紧绕着大船不离去,随着翻涌的浪潮露出白色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