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教子
当然非要凑的援军的话，还是可以就近抽调郡兵的，不过郡兵的战斗力着实可疑，最多也就是给边防的外军打打下手，并不比辅兵强到哪去，因此陈群还是祈祷无论是鲜卑还是辽东太守公孙渊，又或者大魏吴王孙权，都最好别在这个时候给大魏找事儿，否则等大魏腾出手里，一定好狠狠揍他们。
刚刚从荆州调回洛阳的陈泰看到自己的父亲如此殚精竭虑，忍不住悄悄问道：“父亲，你说大将军和骠骑将军送回来的战报书里面，有水分么？”
陈群闻言，手中的毛笔猛地一顿，就这么抬眼看向陈泰“这话是谁教你的？”
陈泰心头一颤，总算没有把文聘卖了：“这是孩儿自己所想，毕竟大将军和骠骑将军都精通军事，不可能被许些黔首的死活左右，正所谓慈不掌兵，想来是他们因为什么原因吃了败仗，这才找了理由，又向陛下讨要援军——”
然后他就看着父亲的脸色越来越严肃，最后这位老人叹了口气：
“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外面当然没有人，父子议事的时候，哪怕管家和最亲近的家仆也会关好门远远等候，绝不胡乱靠近，不过陈泰还是出来看了一眼，这才回答：
“不曾有人。”
陈群就这么借着室内的灯光看着儿子的面容。二十七岁的陈泰已经被荆州战场磨砺出了锐气和冷静混合的气质，但是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年轻人的朝气，这让他想起三十多年前在徐州初见曹操时的自己。
“当年孔荀令君教导为父时与为夫论汝、颍之间人物的优劣，为父曾经说过，荀文若、荀公达、荀休若、荀友若、荀仲豫，当今无双。可惜他们都不在人间了。”陈群就这么突然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若是你能早些见识过他们的风范就好了？”
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所以陈泰思考了几秒后才试探性回答：“父亲是想让我向他们学习么？”
“我是想让你知道比你聪明的人多的是，不要自作聪明。”陈群没好气地说。
但他最终还是示意陈泰坐下，神色凝重地缓缓开口：“玄伯，你能看出战报有蹊跷，为父很是欣慰，说明你在这朝堂局势与军事谋略上，有了自己的思考。只是这其中的门道，远比你想的复杂。”
老人的目光深邃，仿佛透过墙壁，望向远方的战场，“陛下有意升你做散骑侍郎，这虽然只是五品官，但与散骑常侍、侍中、黄门侍郎等都是侍从皇帝左右的位置，平日顾问应对、谏诤拾遗，共平尚书奏事，需要小心谨慎，凡事开口前要三思而行，不要发现点什么就急着表态。”
“父亲教训的是。”
“你嘴上这么说，心里怕是觉得为父老糊涂了。”陈群哼了一声，“大将军与骠骑将军，皆是我大魏肱骨，他们久经沙场，岂会不知如此写战报会被人看出其中水分？可是他们依然这么写了，说明背后必然有隐情。
当下陛下执意亲征，朝堂上下都明白，若不依着陛下之意，那陛下必然大怒，后果不堪设想。何况不管如何解释那封战报，蜀军杀进关中，大将军他们只能在长安固守待援都是事实。众人皆看出战报中的水分，却无人敢指出来，一来是惧于陛下的威严，二来，如今朝堂局势微妙，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若贸然指出，很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陷入无端的争吵之中，三来嘛，难道指出其中的问题，蜀军就会自行退去吗？还不是要发兵救援，平白得罪了大将军和骠骑将军，还惹陛下不快。”
见陈泰若有所思，陈群便等他回话，又过了几息，陈泰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陛下其实知道那封战报有水分么？”
“为父也不知道。”陈群板起脸来，“陛下亲政这么多年，以前是没有军事经验，但这两年到处都在打仗，陛下就是没有亲临战阵也对前线有个大概认识了，至少不会再完全相信战报上的内容。”
去年的时候凉州大败，陛下虽然对魏军的损失有些疑惑，但是在大臣们的遮掩下还是对付过去了，但是今年年初蜀军再次出渭水道，陛下就开始怀疑魏军去年在凉州的战果可能没吹嘘的那么多，等曹真和司马懿失利退往长安，陛下就有质疑战报的迹象了.
不过这次陈群不打算帮忙遮掩也不打算落井下石，他现在已经是司空，儿子也进入了陛下的视线，没必要为了帮同僚遮掩过错而惹陛下不快，但也没必要扯大将军的后腿——这并不能帮他更进一步。
见陈泰还在思索，他便又说：“汝之二族弟，相较汝而言犹有不及。汝乃陈家之厚望所在，当悉心研习为官之道，切不可因行事差错而误了自身前程。回去之后，当用心思忖，待将此间道理想通透了，再来见为父。”
———成都———
相比洛阳鸡飞狗跳的筹措援军的乱象，如今的成都倒是难得的祥和。
刘禅最近被蒋琬等人架着处理政务，还要抽空去皇庄转一转看看粮食的样子，蒋琬陪着他东跑西跑，避免陛下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前不久火药工坊那边张嶷上书，说弄出了一种新的火药兵器，希望陛下有空了能去看一下，刘禅听说了之后连电脑都不玩了，兴致勃勃就想去看，由于郭攸之最近正忙着协助孟光做郎君们送来的一种叫“辣椒”的农作物的推广工作，所以只好由他来做陛下的贴身跟班了。
顺带一提此前在王田种植的辣椒长势都不错，由于宫中和各家大户的厨子们在此前已经用郎君们送来的佐料尝试做过“麻辣”这种口味，所以对辣椒可以自产这件事儿都非常高兴，大司农随即表示可以把辣椒推广到民间，益州人喜好辛辣口味，此前食用茱萸为多，这种辣椒比茱萸口感更好，也更辣，想必也会受到民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