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呼叫，任务完成，救出矿工七十七人，正在返回，完毕。”列科汇报。
“收到，干得好一零八。”马克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所有单位注意，掩护平民交替行进向山上驻地，重复，撤离继续，按预定路线行动，医疗和补给已准备。完毕。”
庞大的、疲惫不堪的队伍开始缓慢地向山上移动，装甲车轰鸣着在队伍的两翼和后方缓缓跟进，炮塔和机枪警惕地旋转，监视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
速度很慢，气氛也很沉重，但希望已经重新在人们眼中点燃。
在三零九车里，蔡司笨拙地照顾着那个沉默寡言、眼神空洞的小女孩，通过和其他幸存下来的零星治安队员交谈，马克、列科他们才断断续续得知了那个胖治安队长的故事。
严格来说他不是一个好人。
欺行霸市、收受贿赂、欺压摊贩……这些坏事他是真没少干，城破之时，他组织残兵断后，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说实在的，如果没有他的话这个城也坚持不了这两天的时间。
城中的领主或者督管？本来在有些日子就是帝国的大庆典了，督管去了别的城市，目的嘛，就是搞一些‘好东西’打算献给皇帝陛下和东境大公，然而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儿督管算是生死未知了，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那个女孩，并不是那个队长的孩子，女孩的父亲原本是走投无路的流浪汉，当初差点就和女儿饿死路边，是治安队长偶然遇见。
不知是出于一时兴起还是别的什么，有人说他是觉得这么一条偏僻的小路都能让他遇到，说明这是神明的指引之类的，总之他救了男人和女孩一命，之后还收了那男人进治安队干活。
守城战中女孩的父亲战死了，就死在女孩面前。
女孩傻愣愣地跪在父亲尸体旁，城破时也不肯走，是那个胖队长最后时刻冲过去硬把她拽了出来，一路护着……直到最后。
马克听着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胖队长最后的良善并不能掩盖他曾经犯下的错误，但最起码他的行为拯救了女孩的命。
德尔疲惫地靠在炮塔内壁上，手指因为长时间的操作和射击而微微颤抖，他透过观察窗看着车旁蹒跚走过的难民，一个被母亲牵着的小男孩抬起头。
他脏兮兮的小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不过也有一丝对这座钢铁堡垒和里面士兵的好奇与依赖，德尔注意到孩子的目光，尽管男孩看不到但他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然而脸上的肌肉因为疲惫和紧张显得有些僵硬。
列科把头探出一零八车的炮塔，他举着望远镜不断观察着漫长的撤离队伍和后方渐渐远去、依旧浓烟滚滚的灰岩城。
沉默半晌后，他的声音通过小队频道传出“全体注意，保持队形提高警惕，我们回家了。”
……
“确认无误了，莱欧特指挥。”巴雷特的声音因高速飞行后的疲惫而有些沙哑，他手指头上的尖爪正好充当了小棍子精准的指向了在沙盘上北部那片代表崎岖山脉的区域。
“诡怪的主力汇聚点就在大裂缝西边区域，数量极其惊人，如果要我估计的话，最低估算也有两三百万之巨，而且……”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能够清楚地看到大裂缝那里，诡怪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这个数字每分每秒都在增加。”
巨大的作战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中央沙盘上代表敌我态势的小旗子摇摇晃晃。
莱欧特指挥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铺满地图的桌沿，费尔和巴菲乐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脸色同样凝重，所有军官和参谋的目光都聚焦在刚刚风尘仆仆赶回的巴雷特和雷巴特兄弟身上。
“两三百万啊……”一位年轻的参谋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中带着略微的震惊，虽然曾经千万诡怪防御战的时候他就在霍尔普，但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刚进入霍尔普城的愣头青，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对军事方面不太了解。
“但它们的动向非常诡异。”雷巴特接过话头，他手指……或者说爪子沿着山脉的脊线缓缓向西移动，划出一道令人费解的弧线。
“它们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向南冲击我们的一系列哨所，而是整体沿着北部山脉的脊线大规模地向西移动了，从高空观测它们的行进路线非常明确。”
“这条线几乎是刻意避开了所有当前所属霍尔普的区域，尽管那些地方相当的险峻与危险，根本不适合哪怕是登山探险者去走。”
莱欧特抬起头“向西？不是冲我们的山口而是走山脉？它们为什么会这么做？不如说它们真的有脑子会做这种刻意的选择吗？”
这完全不符合诡怪以往那种依靠绝对数量和疯狂本能、直扑智慧生命聚集地的行为模式，反常得让人甚至觉得它们是不是一夜之间生出了脑子这种东西。
费尔参谋长沉吟片刻接口道“这现象倒也不是第一次出现。”
他看向莱欧特几人提醒道“上次防御战中，我们就观察到部分诡怪的行动线路异常这件事儿，只是当时规模太小以为是偶然，现在看来这种回避效应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广泛和强烈得多。”
他走到沙盘前目光在整片区域上扫视了一圈“虽然完全不清楚内在原理是什么，但当时有个参谋官提出了一种可能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他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当时新安装的传输塔的原因……”
“这也太扯了吧。”巴菲乐下意识甩了下自己的秀发说道“传输塔能控制这些东西的行进路线？怎么听都不靠谱啊。”
费尔耸了耸肩“不清楚，这谁说的准啊？但以当前的情况来看就是这么回事儿，自从传输塔覆盖了这整片区域之后，诡怪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这次更是都不靠近霍尔普了，万一就是这样呢？或许在未来能为我们所用。”
费尔所说的这只是一种猜测，未来确实有可能为霍尔普所用，然而现实的危机迫在眉睫。
莱欧特沉重地叹了口气，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山脉的西端“即使它们绕开我们，按照这个速度和方向最多三到四天，这支庞大的诡怪洪流的前锋就会从山脉北侧溢出。”
“到时候它们就会正式进入北境的境内，北境现在似乎在休养生息，但以他们此前表现出的组织和战力来看，恐怕很难挡住这股洪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