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搂得太紧了，秦珍珍能清晰感受到身后男人的轮廓。
“柳……柳三哥，你咋回来了啊？”她涨红着脸，低头不敢看人。
“三哥不是想着，珍珍妹子还在外面等我回来吗？看来，珍珍妹子是骗我的！根本没等我，我一进去，你就嫁人了！”柳老三人不傻，知道当初自己多半是被秦珍珍给蒙骗了。
前年夏天，自己利用柳老三想给秦小霜使坏的事情，秦珍珍当然不会承认。
“……三哥，我没有骗你！我嫁给宋代文是家里安排的，我没办法啊。”秦珍珍僵了半晌，才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然后，咬了唇，满眼委屈地辩解。
如果当初秦珍珍能够预先知道她嫁到宋家后，会是如今的光景，她说什么也不会嫁过来的。
所以，此刻她的伤心和委屈，是真的。
柳老三何曾见过女人这副模样，当即就心软了，“要不，珍珍妹子，你跟你那男人离了吧，既然他不知道珍惜。”
“只要你跟了我，三哥我保证疼你！”柳老三也不介意女人是不是黄花大闺女，反正他也不好讨媳妇，能不打光棍就不错了。
秦珍珍撇开眼，“这样肯定不行的。我家里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瞧不上柳老三；可是如果宋代文一直对她这样冷淡，她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可是，除非万不得已，谁会愿意走到离婚这一步呢？
离过婚的女人，还能找到什么好的人家？
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还不得把人淹死？
过了一会儿，秦珍珍远远瞧见有人往河边走来。
究担心被别人发现她跟柳老三抱在一起，她用力挣开了他，“三哥，有人过来了。“
柳老三便不再纠缠，压低嗓子说了声，“珍珍妹子，我改天再来找你。”
“好的，三哥。”秦珍珍下意识地应了他，然后看着他转身往来时的小路走了。
秦珍珍洗完一大盆衣服，像往常一样，还没走近宋家院子时，宋奶奶已经在屋里高声叫嚷了好一阵了，声音都喊得有些嘶哑了。
“秦珍珍那个死丫头，人又死哪儿去了？是要把我老婆子憋死在床上吗？”
“呜呜！我就知道，人老了，瘫了就讨人嫌了！呜呜！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该拿一根绳子吊死算了！呜！呜！既然活着遭人嫌弃，阎王爷咋不把我直接收走哇？！”
宋家奶奶虽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可骂起人来声音洪亮。
隔着一块田的邻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看见秦珍珍回来，邻家大叔就提醒她，“阿文媳妇，你家奶奶好像要解手，你赶紧进去看一看！”
秦珍珍只得加快脚步，匆匆走进家门。
她刚在奶奶房门口露面，就有东西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秦珍珍你个死丫头！又躲哪儿偷懒去了！我就知道，你不想伺候我这个老太婆了！你也不想一想，当初要不是你三天两头地作妖，我好好的怎么会瘫痪？！”
秦珍珍心里发苦。
她不明白，以前对她还很和气的老太太，为什么瘫痪久了，会变成如今尖酸刻薄的样子。
说到底，宋家人，尤其是婆婆和奶奶还是怪她当初把奶奶气得中风瘫痪的事情。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她们的想法都是如此根深蒂固。
而她不讨宋代文的喜欢，更是让她们看她各种不顺眼。
她已经嫁进宋家快一年半了，在宋家她依然找不到归宿感。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奶奶，我去河边洗衣服了，不是去偷懒了！”秦小霜忍不住出声反驳宋奶奶的话。
她一边走进屋，一边忍住恶心，去拉宋奶奶身下垫着的被单。
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屋里，常年都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秦珍珍只想着宋奶奶千万不要又拉大便在床上了，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一扯动被单，就看到老人家屁股下面的一团，已经糊得到处都是。
一个没忍住，她赶紧一把捂住了口鼻，把头撇向一边，跑到窗边干呕。
“哎哟！天天伺候这个，今儿还呕上了！莫不是偷了野汉子，怀上了吧？！”积攒了一肚子怨气的宋奶奶，见秦珍珍居然还嫌弃地跑去窗边发呕，嘲讽道。
秦珍珍抚住直犯恶心的胸口，顿住了，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偷野汉子？！我就是偷了野汉子，那也是他宋代文的错！哪有男人像他这样的……”
把人娶进门来守活寡！
“你还真敢偷野汉子啊？信不信，我叫我家乖孙阿文回来，把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休了！”
“你叫啊！你马上叫啊！你以为还有谁会稀罕到你们宋家过这种天天伺候人屎尿的日子！”秦珍珍说着，不禁带了哭腔，“我……我这嫁的是什么人啊，自己男人的影子都见……见不着！”
宋奶奶就不吭声了。
她也怕秦珍珍真的甩手回了娘家，自家儿媳妇还要忙地里的庄稼，顾不上伺候她。
如果可以，秦珍珍也想干脆离开宋家；可是不在宋家，她又能去哪儿呢？娘家跑太勤，她爹秦大顺现在只会训她，怪她让他在搽耳村人前丢了面子。
在窗边缓了片刻，秦珍珍最终还是认命地走过来给宋奶奶收拾。
把糊到身上床上的大便大致擦了，又打来清水，弄湿帕子再擦一遍，才给老人家穿上裤子，垫上干净的粗布被单。
做完这些，再把换下来的脏东西拿到外面清洗。
一年半的时间，这些事情秦珍珍已经做到麻木。
可是，今天她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异常窒息。
因此，当她把洗净的裤子和被单在外面竹杆上晾好，脚步下意识地又朝外走去。
不知不觉，秦珍珍又回到了搽耳村。
见到她回来，村里的大婶撇撇嘴，语气很淡地打声招呼，“珍珍啊，又回娘家啊！”
“嫁得近就是好！三天两头地回来，秦大顺两口子可算是有福气了！”另一位大婶说话的语气更有点阴阳怪气。
“可不是！不像我家闺女，嫁得远，半年都难得回来看一眼爹娘老子。”
“哎呀！他婶儿，可不能这样说！你家闺女是给你怀着外孙呢，哪能动辄跑来跑去！”
这种话，听在秦珍珍的耳朵里，感觉很刺耳。可是她又不能怼回去，只能埋头快步走过去。
可是站在路边说话的大婶们的大嗓门，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朵。
“也是！我那女婿是个知道疼人的，怀了孩子，地里的活儿也不让她干了，就在家里轻轻松松地坐着，做两三顿饭！我男人就说了，让闺女安安心心地在婆家养胎，等孩子生了，身子方便了，再回娘家也不迟！”
“哎！他婶儿，你闺女怀着外孙，你准备了些啥啊？等闺女生了就给送过去？”
“能有啥？就喂了几只鸡仔。这农忙节气的，我可没有时间，像瞿家大媳妇，还有那功夫做那么多小衣服鞋袜，还绣花！”
“可不是！听说瞿家老二媳妇怀上了，人家还在上学，林桂珍又在城里忙，那做小衣服的这些活儿，不就落在瞿家身上了？”
“那是！我家要是能有这么一个能干又俊俏的儿媳妇，让我做啥活计，我都愿意！”
“呵呵！你做梦吧！美的你！”
……
啥？秦小霜那个贱人怀上了？！
既然瞿临川和秦小霜已经结婚，那两个人有孩子，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只要一想到瞿临川要跟秦小霜那个贱人，干那种事儿，秦珍珍的心里就堵得很。
转眼想到，自己已经出嫁快一年半了，孩子的影子都没有。
她就更难受了。
迷迷糊糊间，秦珍珍拐上另一条上坡的小路。她现在不想回娘家去听她爹的抱怨，她想去后山林子里走一走，静一静。
——
秦珍珍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伺候宋奶奶，或者到河边洗洗衣服，空了做点家务。
地里的庄稼，宋家没有让她沾手。
因此，秦珍珍也能抽出时间出门干些别的。
宋大柱觉得儿子宋代文不在家，让儿媳秦珍珍守了空房，多少感到有点歉疚。
有时候她不打招呼就出去半天，宋大柱两口子以为她回娘家去了，也不问她，随她去了。
因此，对于秦珍珍这天晚上的夜不归宿，宋大柱也没说什么，只有宋奶奶嘴里骂骂咧咧地问秦珍珍又死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