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辰眼前的这人——应该是个女孩,听声音像个女孩——看上去身高一米六多一点,面容大致上有个人样,穿着简陋的破衣服,基本上整张脸和露出来的身体都被灰色的毛发所覆盖,以及在白色的头发里,露出一对看着像是鹿或者羊一般的耳朵。
她身上的衣服像是用五颜六色的布条缝在了一起,看起来更像是个长袍或斗篷,同时还有些其他的装饰。
“……是兽人?”陈辰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会说人话吗?”
兽人的智力有高有低,高的比普通人类都不会差多少,低的可能还不如野兽,只是陈辰看她身上穿着衣服,感觉不像是太低智力的那种类型。
这只兽人原本还在发愣,见陈辰开口,那张毛茸茸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并接着发出了一声尖叫:“啊啊啊——鬼,恶鬼出现了!”
她转身手脚并用就要跑,然后陈辰一个箭步上去,伸手一把就薅住了她的耳朵:“叫谁鬼呢?”
“呱——!”
兽人惨叫一声,四肢都在扑腾着。
“放、放开!黄泉恶鬼!放开我的耳朵!”她带着哭腔尖叫,声音不知道是因为疼痛或者恐惧而扭曲,还是这地方方言发音就这样,“求求你!不要吃我!我的肉是酸的!血也不好喝!”
陈辰的手一点也没松:“你再喊我就把你吃了。”
听到这话,那兽人脑袋一缩,立即就闭了嘴,也不敢回头,就可怜兮兮地把脑袋往另一边撇。
陈辰想了下,可能是自己这一身装备看着不像是个人,于是一只手继续攥着她耳朵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把脸上的防毒面具和兜帽一起给摘了下来:“我真是人,你自己看……你们这岛上应该还有人活着吧?”
那兽人闭着眼睛,头拼命想往反方向扭,但耳朵被制住,动弹不得,于是陈辰便直接把她头掰过来,然后用手指撑开她眼皮:“看到没?”
这一招还是有用的,这兽人看了陈辰几眼,又确认了几眼,才用那陈辰听着有些尖利怪异的口音试探着问:“你是活人?但你……你为什么从黄泉里出来了?”
“黄泉?”
陈辰大概明白“活人”的意思,但这个黄泉就……
他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宫殿,门墙和柱子上贴满画着符号的黄纸。
“那里是黄泉?”陈辰问道,“你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就把你吃了。”
……
这边的天灰蒙蒙的,据说一年里有超过大半时间都云雾缭绕,剩下的时间则在下雨,厚重的、仿佛凝固的乌云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把整片地区都完全覆盖,阻隔了来自太空的视线,所以就算是最高精度的观测卫星也看不到这座岛上的任何具体情况,它彻底消失在了地图的迷雾里。
对于这片云雾形成的原因,目前还没有一个结果,只能知道这片云雾大概是在一百多年前才形成的,在此之前岛上的天气都一切正常。
调查这片云雾是纪之瑶她的小队过来的其中一个目的,而散不去的云雾也是基金会的研究者们推断岛上可能已经没有活人的原因之一。
持续的、近乎不透光的浓密云雾会大幅降低抵达地表的光照强度,而光合作用是陆生植物生存和繁衍的基础,因此那些依赖强光照的植物——如构成森林主体的绝大多数乔木、灌木以及主要农作物——都会首当其冲受到毁灭性打击。
光照的急剧衰减必然导致它们生长停滞、无法开花结果,最终成片枯萎死亡,于是在这一百多年的漫长时光里,曾经茂密的森林会大片大片地腐朽、崩塌,而依赖这些植物为食或栖身的昆虫、鸟类、哺乳类等动物,其种群数量也会随之急剧下降,食物链的彻底崩溃将导致它们在岛上逐渐绝迹,生态系统走向不可逆转的荒芜。
同时东宁岛上也没有和江台一样先进的科技,他们无法在人工光照的培育室或自动化工厂里大规模制造合成食物来替代自然生产——至少在当初血王朝的年代,岛上居民的主要食物来源就是种植、饲养、打猎和捕鱼,一旦没有了阳光,他们剩下的唯一维生方式就只有投向危机四伏的海洋捕鱼了。
而捕鱼实际上是一件非常危险的活动,陆地与海洋的缓冲带就是沙滩,谁也不能确定今天的沙滩会被海水冲上来什么东西。
只不过从这位自称为“优玛”的兽人女孩所说的,外面的森林的确已经大面积地死亡了,但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住在岛上的人们还是找到了新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