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陈少琪嘴里也叼着根狗尾巴草回了家里。
“哟,这么热闹?怎么了?”
几人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他又将目光挪向了陈少佑,“四哥,给我讲讲呗,我也想凑凑热闹。”
......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等会我也要跟着一起去。”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跟着过去找陈许延聊聊天。
他跟陈许延是同一年生的,两个人关系也很不错,可自从陈许延考学开始,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就少了很多。
但他还是会趁陈许延回来的时候找他玩。
“你去做什么?你看看你现在不成器的样子?你要是当初和陈许延一起读书,现在还会是这个样子吗?”一想到这里,陈炳杰就觉得自己头疼。
说起来陈许延的读书天赋被发掘还是沾了自己儿子的光,结果他却落后了人家一大截。
到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堑了。
一个人在地里刨食,另一个已经是秀才了。
唉,他的命就这么不好?连一个能读书成器的孩子都没有,老四也是天赋平平的,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希望考上童生。
陈少琪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话失落,“爹,谁让你也是个不爱读书的?你要是能生出来擅长读书的儿子来那才奇怪。”
“人陈许延的外公以前可是朝廷的正三品大官,他当然擅长读书了!”
他这话说的理所当然,一点也没觉得羞耻。
陈炳杰放下了自己烟袋。
陈少琪见状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爹,你别这样,我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
几兄弟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一幕隔三差五就得在家里发生一次。
他们都懒得指责陈少琪了,反正他又不会改,反而会借机躲懒不干活。
“行了,别闹了,跟着就跟着,不耽误正事就行。”陈少荣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陈少琪眼看着就快到成家的年纪了,等成家了肯定就好了。
“还是大哥好,你瞅瞅你们几个,有点当哥的样子吗?”陈少琪嬉皮笑脸。
“不过,我刚才从陈和贵家经过的时候偷听了一会墙角,他一个人搁那自言自语,说什么一定要逆天改命的。我看他是魔怔了,说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听到这话的几人纷纷沉思了一会,看来这事确实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陈少琪扔了夹在指间的狗尾巴草。
——陈顺家
“娘,你不是说明天烙饼吗?”陈许延问道。
吴月英给土灶加了把火,“你以为我不想?我还不是怕你明天出门早来不及?再说了,也不是给你一个人做的,明天你哥他们都要下地,多备点中午还能吃。”
等忙活完这半个多月就好了。
“好。”陈许延提着桶去打水。
“小叔,我来吧。”陈绿珠有些放心不下他打水,万一小叔栽进去了怎么办?
吴月英也点了点头,“你让大丫来吧。”
陈绿珠有些不服气,“奶,我有名字,小叔给我取的绿珠。”
奶总是大丫大丫的叫,她爹娘也这样,总是改不过来,她喜欢被叫大丫。
她有名字,陈绿珠!
吴月英也没有生气,“你看我,又给忘了,你让绿珠去吧。”
陈许延挥开了她的手,“放心吧,我还没有这么弱不禁风。”
说罢他就提着两个木桶进了院子里,陈绿珠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刚打开门的陈顺看到门外的人有些意外。
“顺叔,我们是来找陈许延的。”陈少琪笑得一脸惨灿烂。
陈少佑一下扯开了陈少琪的胳膊,“顺叔,我们来是有要紧事。”
陈少坤狠狠地拧了一把陈少琪的耳朵,“别捣乱,站到后面去!”
就知道带着这个臭小子出来要耽误事,都是大哥和爹娘把他惯成这个样子的。
“快进来吧。”陈顺连忙打开了门。
他儿子说的真对,村长家果然今晚就来人找他问事了。
读书人脑袋就是好使,猜得真准。
“陈许延!”陈少琪看到他在打水后也是毫不犹豫的就跑过去帮忙了。
三两下就把水给拉上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陈许延明知故问道。
陈少琪没敢仔细说,“还是让我四哥跟你说吧,这水都要提到厨房里去?”
“对。”缸里有水,陈照下午打满的。
陈许延带着陈少坤和陈少佑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的书越来越多了!”陈少佑十分震撼。
虽然他也在抄书,但比起陈许延来说实在是太慢了,能抄的东西也少,几乎没多少人愿意把书这种稀罕东西借给他用。
即使是有,也必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抄,能抄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他眼神里的炽热实在是太过于醒目了,陈许延想看不见都难,“你看看你想从我这里借什么书。”
陈少佑十分惊喜,陈许延居然这么大方,连书都愿意借?
“真的吗?”他的手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
陈许延笑了笑,“当然可以,这些书里的内容,都在我的脑子里,我平时基本上在觉得模糊时拿来翻翻。”
“谢谢。”陈少坤极少看到情绪稳定的四弟这么高兴。
他回去肯定也会跟爹好好讲讲,让他送点东西到陈许延家来。
陈少佑犹豫再三,挑出了其中两本。
“就这两本吧。”他不能再继续犹豫了,要不然他还想拿。
“够了?”陈许延又问道。
陈少佑点了点头,“够了,我想先把这两本看完。”
贪多嚼不烂。
“坐吧。”陈许延指了指不远处两个竹凳,这是陈照拖隔壁村的木匠做的,他们家有好几个。
他的房间是陈家最大的,采光也是最好的。
还有一个书柜,这是吴月英咬着牙花了一贯钱托木匠打的,她心疼死了,但看着陈许延往里面放的书越来越多,她才觉得没有那么肉疼。
本来这事还是挺值得她吹嘘的,但是事关陈许延,吴月英向来都是事事低调的。
“你们今天来是找我有什么事?”
陈少佑表情很快严肃起来,“我们是想来问问你,现在城里的状况如何。今天陈和贵来我们家危言耸听了一通,我爹也拿不定主意,就让我来问问你。”
“陈和贵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神神叨叨的。”陈少坤自己反正是不信的。
可现在确实不太平,稍有动静要是反应不能快点,到时候出了事就麻烦了。
陈许延刚刚要出声,陈少琪猝不及防的就推开了房门。
陈少坤翻了个白眼,“你进来不知道敲个门?急头白脑的。”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敲门的?”陈少琪扫了一下房间内没有多的位置,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陈许延的旁边。
“听说郑将军这几天要亲自视察厚云城的防卫, 我想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陈许延用碗分别给他们倒了几杯水。
“我明早就会回厚云城,到时候我去看看情况。”
听到这话的几人都松了口气。
“那就好,郑将军都已经好久没有出过面了,要是他这次真的巡视厚云城,我想城外那点流民也算不上什么大麻烦,咱们的日子也还是一样的过。”陈少琪认真的说道。
这段时间的流言说什么的都有,居然还有说郑将军不久于人世的,真是胡说八道。
郑将军只是老了,又不是身体不好。
三个月前他还看到郑将军策马在厚云城中,但近段时间确实是没有怎么看过他露面。
陈许延在青山书院读书,来往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消息果然要比他灵通很多。
像是他的消息来源基本上都是来自同门的对话,或者路上老百姓嘴里的话。
陈少琪嗤笑,“你们居然还信陈和贵的话,他那张嘴哪能信?”
“你看他穿的人模人样的,用的纸笔都是极好的,比四哥你的还好,但他那一家子哪个不像是叫花子?一点良心都没有,也不孝顺。”这样的人要是真能当官那才是活见鬼。
今天下午他还听到这狗东西凶他老娘和妻女,嫁给他,投胎到他们家也真是够惨的,连肚子都填不饱。
“这件事未必也完全是空穴来风,城里确实有很多富户已经离开了。其实,青山书院也有不少人离开了,其中还有我的夫子以及同门。”陈许延淡淡的说道。
陈少佑十分震惊,“谢夫子也离开了?”
这究竟是为何?
既然厚云城是安全的,那他们又怎么会离开?这确实有些不正常。
陈许延颇有深意的说道,“眼看着这天下就要乱了,难道谢夫子不该出去给他自己谋个前程?”
“原来如此。”陈少佑理解了他的意思。
确实如此。
谢乘山确实有这个资本。
陈少坤和陈少琪两兄弟听得云里雾里。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所以谢夫子离开了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陈少琪问道。
他只知道这谢夫子出身不凡,还是举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他们厚云城中来。第一次听说这个人还是因为他当初创办青山书院,收徒的事,当时的厚云城可真是够热闹的。
就连他都跑去凑热闹了,但他主要还是去帮陈许延助阵的,绝不是只为了凑热闹。
要不然他爹肯定不会让他躲懒。
陈少坤又拧住了他的耳朵,“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
“当初让你好好读书你不听,现在跟我一样什么都不懂就好了?”
“夫子不在了,你还去青山书院做?”陈少佑问道。
陈许延解救了陈少琪,“夫子允许我们还像之前一样住在里面,我也还在考虑要不要换书院。”
陈少佑点了点头,“确实是,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厚云城吧。”
他也该回书院了。
“我们先走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他是真怕二哥跟陈少琪又闹起来了。
“好,我送送你们。”陈许延也起了身。
送走兄弟三人后。
陈许延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房间。
“夜里冷,还不睡?”陈照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耳边响起。
“大哥?吓我一跳,我现在就去睡。”陈许延开始往回走。
陈照又说了一句,“明天我送你进城。”
现在城里不安稳,他不放心陈许延的安危。
陈许延摇头拒绝,“不用了大哥,我跟少佑一起去,有个伴。”
“你们俩,能顶什么用?”他的眼神里全是质疑。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陈许延只好苦笑着回了房间。
此时烙完饼的吴月英等饼凉了点就开始装起来了。
一旁的陈渠越和陈渠飞已经馋到不行了。
吴月英犹豫了一会,还是拿出了其中一张饼分成了三份,刚刚分完三人就下了手,一人扯走了一块。
“饿死鬼!晚上没吃饱?还不给我滚!”
拿到饼的三个人马不停蹄的就离开了厨房。
“香死我了,可算是等到了!”陈渠飞立马就咬下了一口。
陈渠越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有陈绿珠,她拿着饼去了爹娘的房间。
“你说姐傻不傻,就这么点都想着分给爹娘吃。”陈渠飞撇了撇嘴。
他自己都不够吃的。
陈渠越笑了笑,“你应该庆幸大姐是个女的,她要是个男的,咱们都争不过她。”
他不是没想过这么干,但内心还是不肯拿出这点吃食,每次都是到了自己嘴里。
“为啥?”陈渠飞有些不理解。
“你以后就知道了。”
——厚云城内卫家
卫良飞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踉踉跄跄的在小厮的搀扶下进了屋。
夜里饿了正准备去厨房给自己找点吃食的卫思其正好看到了他爹狼狈的样子。
连忙跑过去扶住了他爹,“爹,你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被人给套麻袋打了?”
他就说不能当奸商,现在好了吧?
唉,祖父的话真是害死人!
卫良飞指了指桌上,“水,把水拿来。”
他的嗓子都快干的冒烟了,满头大汗,背后的衣服也早就被浸湿了,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一只。
这次真是死里逃生!命大!
但听到这个逆子的话后他差点没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