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参与试炼秘境的各派弟子们再次齐聚于黄家别院的大厅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期待、紧张与肃杀的气息。昨日的冲突余波未散,目光交汇间,隐有火花闪现。
黄药尘目光扫过众人,见人已齐备,也不多言,大手一挥,声若洪钟:“都随我来!”
他当先引路,带着众人穿行于别院深处。亭台楼榭、药圃灵泉在身侧掠过,最终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巨石建筑前。建筑由巨大的青灰色岩石垒砌而成,表面粗糙斑驳,布满岁月痕迹,与周围的精致园林格格不入,透着一股古朴苍凉的气息。
“止步。”黄药尘沉声道。他独自上前,立于厚重的石门前,神色肃穆。枯瘦的手指骤然翻飞,结出一连串繁复玄奥、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印。空气中无形的灵力被引动,发出细微的嗡鸣。
林云凝神细看,试图捕捉那手印的轨迹,却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根本无法理解其中蕴含的深奥道则。就在他目眩神迷之际,黄药尘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双臂猛然向两侧一分,口中低喝:
“开!”
“轰隆隆——!”
沉闷如雷鸣的巨响中,厚重的石门仿佛被无形的巨力从中撕裂,缓缓向两侧滑开。门内并非想象中幽暗的通道,而是一个被柔和光芒照亮、异常空旷的巨大石厅。光芒来源不明,却均匀地洒满每一个角落。
“进去。”黄药尘率先踏入石厅,身影融入那片光芒之中。众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石厅内极为简洁,唯有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巨大石壁引人注目。石壁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呈现出一种天然、粗粝的凹凸感。在石壁中央,一个约一丈宽、两丈高的深邃黑洞,如同巨兽之口,静静地镶嵌在那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虚无与神秘感。
“秘境开启尚需片刻,各自调息,静待时机。”黄药尘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厅内回荡。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神念传音精准地落入林云耳中:“林云。”是夏凌枫的声音。
林云循声望去,只见夏凌枫正带着韩立和柳清音向他走来。这位天宫堡的太上长老,脸上依旧带着那份固有的严谨,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虽然老夫不清楚你究竟有何依仗,敢以半步金丹之躯尝试这从未有先例之举,”夏凌枫的声音平淡,却带着沉重的分量,“但此刻尚有余地。你若改变主意,尚可退出。秘境入口的法则之力非比寻常,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神魂俱灭的下场。莫要逞一时之勇。”
林云心中一暖,但更多的是坚定。他深吸一口气,恭敬地躬身道:“谢老祖关怀。弟子心意已决,自有分寸。”他的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着。
夏凌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劝,只是微微颔首:“既如此,好自为之。进入秘境后,若遇险阻,可寻韩尘与清音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这算是他作为“师祖”能给予的最大关照了。
韩尘脸上适时地堆起笑容,上前一步:“是啊,林师弟。秘境凶险莫测,多个人多份力量嘛!”语气热情,但那笑意并未真正到达眼底。柳清音也微微颔首示意,态度礼貌而疏离。
林云心中了然,连忙婉拒:“谢老祖和师兄师姐厚爱。弟子自知修为低微,当务之急是寻一僻静之地闭关苦修,以期早日突破金丹。此过程耗时难料,实在不敢耽误师兄师姐探寻机缘的行程。弟子还是独自行动更为稳妥。”他姿态放得很低,理由也合情合理。
夏凌枫闻言,眼中反而掠过一丝满意。知进退,不拖累,这倒省心。“嗯,以修炼为重,不涉险地,确是明智之举。切记,莫要贪功冒进,远离地图上的危险标记。”他再次叮嘱。
“弟子谨记老祖教诲。”林云恭敬应道。
话音未落,石厅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只见石壁中央那深邃的黑洞深处,一点微弱的光芒骤然亮起!光芒迅速扩大、旋转,如同星云初生,眨眼间便形成一个巨大、稳定、散发着深邃幽蓝光晕的空间旋涡!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亘古洪荒的苍茫、浩瀚、神秘又带着丝丝空间撕裂感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旋涡中心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通往未知世界的门户。石厅内落针可闻,只剩下旋涡旋转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如同远古的呼唤。
时间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黄药尘那沉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秘境已开!尔等速速入内!切记,务必提前一两日抵达‘归墟之眼’!秘境关闭只在瞬息之间,稍有延误,便是万劫不复!切记!切记!”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黄家的七名弟子率先响应。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排成队列,一个接一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身形没入那幽蓝色的漩涡之中,瞬间消失无踪,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紧接着是风雷山庄的欧阳克与欧阳皇。欧阳克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目光如电般扫过林云,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与掌控一切的自信。欧阳皇则更为直接,朝着林云的方向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狞笑,无声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两人身形一闪,也消失在旋涡里。
天宫堡的韩尘和柳清音紧随其后。韩立对夏凌枫恭敬一礼,柳清音也微微欠身,随即两人并肩踏入旋涡,身影被幽蓝光芒吞噬。
轮到飘雪山。周芷莹面无表情,周身寒意凛冽,如同冰雪女神般一步踏入旋涡。而冷冰凝,这位气质清冷如冰莲的女子,在即将踏入旋涡的刹那,脚步却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并未回头,但眼角的余光,似乎极其短暂地、若有若无地朝着林云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这个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却没能逃过几位元婴老怪敏锐的感知。黄药尘、钱宝宝、夏凌枫,甚至一直超然物外的洛清澜,眼中都同时掠过一丝诧异。这冰山美人……似乎对那小子有些不同寻常的关注?
最后是聚宝楼的秦雨薇、赵虎、孙明三人。秦雨薇在经过林云身边时,投来一个带着关切与鼓励的眼神。赵虎和孙明则显得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才踏入旋涡。
林云,成为了留在原地的最后一人。
这一刻,石厅内五位元婴大能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饶是他们历经无数风浪,见识过不知多少次秘境开启,此刻心头也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脸上难掩一丝紧张。从未有过的先例!半步金丹硬闯秘境入口,后果难料!
林云感受到那数道沉重的目光,心中的紧张甚至超过了他们。他将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淬体诀和神目术修炼出的强悍肉身和凝练神魂上。若是秘境法则只认灵力修为……他不敢再想下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不再犹豫,一步踏出,毅然决然地迈入了那幽蓝色的空间旋涡!
就在他身体接触旋涡光幕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撕扯力骤然降临!眼前并非黑暗,而是一片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感知的炽烈白光!这光芒并不刺眼,也没有温度,却剥夺了所有的视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压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这压力并非作用于实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肉身本源与灵魂深处!
咔嚓!噗嗤!
林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塞进了天地磨盘!皮肤瞬间裂开无数细密的血口,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碎裂!五脏六腑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捏,剧痛席卷全身!
更可怕的是神魂层面的冲击!仿佛有亿万根无形的钢针同时刺入识海!剧烈的眩晕、撕裂般的痛楚几乎要让他瞬间失去意识!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林云凭借着五行化神诀带来的顽强生命力和坚韧意志苦苦支撑,疯狂运转功法抵御那无处不在的毁灭性力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撑住!一定要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