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尼欧斯，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离开岩浆城，回到那间绝对私密的万灵圣堂，利亚压抑已久的质问便如同爆弹枪的子弹般，朝着尼欧斯倾泻而出。
“你明明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是有亚空间投影的，他们不适合成为天诺！你让泽斯相信天诺是信徒灵魂的转世，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面对利亚近乎炸毛的反应，尼欧斯却显得异常平静。
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个精准的反问来引导她的思路：“我知道，利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亚空间的险恶。但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在你最初构思和试验天诺的阶段，所使用的材料，是完整且携带着全部记忆与情感烙印的灵魂整体，对吗？”
利亚一愣，下意识地点头：“……确实如此。然后呢？”
“关键就在于此——完整的灵魂。”尼欧斯向前一步，指尖敲击在硅基化肩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跳过了最关键的一道程序——灵魂的洗涤。哪怕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灵魂，只要能祛除掉所有属于这个宇宙的、冗余的、被污染的情感烙印和记忆碎片，最后留下的，同样是纯净而没有杂质的灵魂之核。”
不等利亚再次开口反驳，尼欧斯摊开了祂的手掌。
没有耀眼的光芒，也没有恢宏的异象，只有十几团微弱、摇曳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在掌心缓缓浮现。
它们看起来脆弱不堪，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散发着一种只有神明这种级别的存在才能清晰感知到的、无比纯粹和坚定的信仰波动——那是对欧姆弥赛亚和万机之灵最虔诚的信仰。
“这些，都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于火星自然过世的、对*万机之灵*抱有绝对信仰的机械教成员的灵魂。他们的一生都在严苛的教条下度过，思维模式高度趋向于逻辑、秩序与服从。这使得他们的灵魂杂质，远比普通帝国民众要少得多。”
祂将这些如同萤火虫般脆弱的灵魂，缓缓地递向利亚。
“你可以亲自进行这个试验。首先，运用你的权柄，将他们灵魂中属于这个世界的、被亚空间标记的冗余——那些残留的强烈情感波动、未被净化的记忆碎片，以及与亚空间的潜在链接——彻底剥除。然后，将纯净的灵魂之核收入你的余烬石中进行封存和保护……”
最后，祂靠近利亚，几乎是在她的耳边低语：“然后，试试看，能不能将他们……*偷渡*出这个被混沌环伺的牢笼。”
利亚的瞳孔在瞬间瞪大到了极限，又猛地收缩。她的心脏狂跳，大脑仿佛被一道创世的闪电劈中。
“这……这可能吗？！”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清晰地显示出此刻她内心的剧烈震荡，“亚空间是现实宇宙的倒影，灵魂从根本上就是它的一部分！任何试图大规模剥离灵魂的行为，都无异于……无异于从那四个家伙的嘴里抢食物！你就不怕它们打上门？”
“不尝试，答案就永远是否定的。”
尼欧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轻松的姿态与祂提出的惊天计划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而且，我已经为你铺平了部分道路。我也问过织者……祂似乎对不同位面之间出现物质和灵魂交换并不在意，甚至……还说可以花积分购买*跨位面运输安全检测服务*——那个死要钱的家伙……好吧，不提祂。总之，正是因为织者默许了，你手上的那个便携式传送器之一才能存在。利亚，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的建议。”
利亚的视线猛地投向佩戴在她腕部的传送器上，接着又在硅基体和尼欧斯身上游移。
她迅速回溯着与尼欧斯合作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祂从何时开始，为今天这个惊世骇俗的计划埋下了伏笔。
这种被一只无形之手巧妙引导却浑然不知的感觉，既让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实在是不够用，又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承认，这家伙的布局之精妙，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这诱惑实在太大了。
大到让她无法拒绝。
如果战锤世界的灵魂，真的能够被成功“偷渡”出去，那么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这些纯净的灵魂之核就能被安全地重塑，并注入全新的天诺战甲框架之中。
他们将如同来自无名塔世界或流浪地球世界的人类灵魂一样，彻底斩断与那个充满恶意的亚空间的致命共鸣，成为真正“干净”的存在。
利亚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毕竟储存在无名塔世界中的灵魂之核储备是有限的。
而且，并非所有拥有天诺潜质的灵魂都热衷于无尽的征战。她尊重那些选择和平安宁道路的个体，也绝不会强迫他们来到这个充满绝望与疯狂的战场。
但如果……如果能有战锤世界这个拥有近乎无穷无尽人口基数的“灵魂矿场”作为补充……
那么，天诺，才能真正形成规模。
才能从一支精锐的特种部队，演变成一个能够不断自我补充、不断扩大的、真正的新生种族！
她伸手，接过了那十几团摇曳的灵魂光晕。它们在她的掌心汇聚，散发出渺小而温暖的信仰之光。
“既然织者对此持默许态度，你为何还要用*偷渡*这么个鬼鬼祟祟的词？”利亚随口问道。
“因为构成一个宇宙的基础，是物质与精神（灵魂）的平衡。”尼欧斯收起了那副轻松的姿态，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即便以我目前夺取到的最大权限，也无法在不引起某些存在注意的情况下，进行大规模、成建制的灵魂抽离。这就像在一个高度加密的系统中窃取核心代码，必须小心翼翼，化整为零，暗度陈仓。”
“好吧，这个解释听起来还算合乎逻辑。”利亚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但随即又抛出了另一个致命的隐患。“还有一个问题，尼欧斯。你就不担心天诺的存在，一旦被帝国官方察觉，会被立刻打上*憎恶智能*的标签吗？别忘了，《火星条约》可是白纸黑字写着呢！”
根据帝国与机械神教签订的《火星条约》（又称奥林匹斯条约），哪怕是帝皇本人下令，创造拥有高度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也是一项绝对不可饶恕的可怕罪行。
尼欧斯似乎早已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祂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那声音中充满了运筹帷幄的自信。
“所以，他们的*出身*必须毫无瑕疵。他们不能是*被创造*的冰冷机器，而必须是*被赐福*的神圣存在。他们将以*万机之神虔诚信徒之灵魂转世*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并且，他们并非常驻于此界的实体，而是能够响应*万机之灵*的召唤而来，完成任务后便可被驱散归去……这完全符合人类所有神学典籍中，对于*神圣天使*、*英灵*或*机械之灵具现体*的经典定义。”
祂看着利亚，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帝国的官僚和机械教的贤者或许固执、古板，但他们对于自身教义框架内的*神迹*，拥有着超乎想象、强大的自我解释和接纳能力。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他们提供一个完全合乎他们教义逻辑的*奇迹模板*。”
利亚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尼欧斯的这套说辞简直是天衣无缝。
“……好吧，”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刚跑完了一场铁人三项，“恭喜你又一次说服我了，你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
这章写得俺头大。
下章俺要摸点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