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林的瘴气像化不开的浓墨，将月光染成了灰紫色。王小虎踩着厚厚的腐叶往前走，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泥泞里，发出“咕叽”的闷响。怀里的测魂石还是凉的，但定魂珠却隐隐发烫，像是在预警什么。
“破踪粉该换了。”他摸出聂娇娇给的锦囊，往衣襟上撒了些白色粉末。粉末遇空气即化，留下淡淡的草木香，暂时压过了影阁寻踪粉的腥气。独眼龙的追兵应该被甩在后面了，但他不敢大意——这片林子在玉册残页上被标为“险地”，据说瘴气里藏着能迷惑心智的邪祟。
突然，前方的瘴气剧烈翻涌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王小虎立刻按住腰间的丹火符，却见三个影阁弟子从瘴气里钻了出来，手里的弯刀在昏暗里闪着绿光。他们的步伐轻飘飘的，眼神涣散，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显然不太对劲。
“找到你了……”为首的弟子声音发飘，像含着口水，“舵主说了，拿到定魂珠，就能……就能成神仙……”
王小虎皱眉。寻常影阁弟子中了瘴气，早就该灵力紊乱，这三人却行动自如，甚至比平时更敏捷。他侧身躲过迎面劈来的弯刀，指尖弹出一簇丹火，正打在弟子的衣袖上。火舌舔过衣料，竟燃起幽蓝色的火苗，发出“滋滋”的声响——那是邪魂被灼烧的声音。
“你们中了邪魂？”王小虎喝道，丹火在掌心凝聚，“瘴气里的邪祟控制了你们！”
“邪魂？那是……力量啊……”弟子狞笑着扑上来，弯刀上的绿光更盛，“周长老给的避瘴丹，能让我们……和邪魂做朋友……”
周鹤？王小虎心头一震。避瘴丹是玄黄丹阁的独门丹药，周鹤竟给影阁弟子用了？他突然想起聂娇娇说过，周鹤的避瘴丹配方有古怪，里面掺了“引魂草”，能让服用者暂时与邪魂共鸣，代价是逐渐被吞噬心智。
“老东西果然留了后手。”王小虎暗骂一声，丹火猛地炸开，逼退三个弟子。他趁机后退，却发现身后的瘴气已经形成了一堵墙，将退路封死——这根本不是自然瘴气，是人为布置的“困魂阵”。
阵眼就在不远处的老榕树下，树干上缠着圈黑色的晶石，与白胡子炼丹炉底的基石一模一样。晶石正源源不断地吸收月光，转化成瘴气，显然是有人提前设好的陷阱。
“王小虎，别挣扎了！”独眼龙的声音从瘴气外传来，带着得意的笑，“这阵是白胡子长老亲手布的，专为你这种练了丹魂术的人准备——你的丹火越盛，邪魂越兴奋，阵力就越强！”
王小虎抬头，果然看到独眼龙站在阵外的山坡上，手里的罗盘正对着阵眼，指针稳定地指着榕树的方向。他身边还站着个穿玄黄丹阁服饰的修士，背对着这边，正往阵眼里输送灵力——想必就是白胡子派来的帮手。
“白胡子呢？让他自己来！”王小虎扬声喊道，丹火在掌心流转，寻找破阵的机会。
“长老忙着去万魂窟等你呢。”独眼龙冷笑，“他说，等你被邪魂啃得只剩骨头，定魂珠自然会掉出来，省得他动手。”
三个被控制的影阁弟子再次扑上来，动作比刚才更快，弯刀上的绿光几乎凝成了实质。王小虎左躲右闪，丹火却不敢多用——正如独眼龙所说，火光亮起时，周围的瘴气就会变得更加浓稠，甚至隐隐传来无数冤魂的嘶吼。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看向老榕树，黑色晶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玉册残页上说，困魂阵的阵眼怕“至阳之火”，而他的丹魂术恰好能催生出这种火焰，只是代价极大，会暂时耗损一半灵力。
“拼了。”王小虎咬咬牙，将定魂珠从怀里掏出来。宝珠接触到空气，立刻发出柔和的白光，与掌心的丹火交织在一起。他能感觉到，定魂珠里蕴含的纯净力量正在压制邪魂的躁动，这让他更有把握了。
“他想毁阵眼！”独眼龙见状，立刻对身边的修士喊道，“快加强阵力！”
修士转身应了一声，王小虎这才看清他的脸——竟是玄黄丹阁的李执事，当年万丹大会上曾为白胡子站台，据说最擅长布置防御阵。李执事双手结印，老榕树上的黑色晶石瞬间亮起，瘴气翻涌得更加厉害，甚至凝聚出几只模糊的邪魂虚影，朝着王小虎扑来。
“就是现在！”王小虎将定魂珠的力量注入丹火，火焰瞬间变成耀眼的金色，带着灼热的气浪冲向老榕树。这一次，瘴气不仅没变强，反而像冰雪遇火般消融，露出了树干上的黑色晶石。
“滋啦——”金色火焰撞上晶石，发出刺耳的声响。晶石表面迅速裂开，阵眼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李执事失声惊呼，想冲过去阻止，却被突然爆发的金光弹飞，撞在山坡上晕了过去。
独眼龙见状，骂了句“废物”，亲自提着弯刀冲了过来。他的速度极快，独眼在黑暗中闪着凶光，显然也服用了避瘴丹，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黑气。
“给我留下定魂珠！”
王小虎刚毁掉阵眼，灵力损耗严重，只能勉强躲过这一刀。弯刀擦着他的胳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伤口立刻泛起黑紫——蚀骨毒已经侵入体内。
“中了毒，看你怎么跑！”独眼龙狞笑着又是一刀劈来。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干燥灵草。王小虎眼神一亮，将仅剩的丹火弹向灵草堆。干草遇火即燃，借着风力迅速蔓延，瞬间形成一道火墙，将独眼龙和剩余的影阁弟子挡在另一边。
“咳咳……”王小虎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胸口一阵发闷。定魂珠的光芒也因为他灵力不支而减弱，表面蒙上了一层灰雾。他知道不能停留，捂着流血的胳膊，踉跄着冲进了密林深处。
火墙后传来独眼龙气急败坏的怒吼，还有影阁弟子试图穿越火墙的惨叫。王小虎头也不回，直到跑出迷魂林的范围，听不到身后的动静，才靠在一棵树上喘息。
他低头查看伤口，黑紫色已经蔓延到了手肘。聂娇娇给的解毒丹早就吃完了，只能用清灵水暂时压制。更麻烦的是，定魂珠的光芒越来越弱，刚才强行催动丹魂术，似乎让宝珠与他的联系变得不稳定。
“得尽快找到望魂台。”王小虎咬着牙站起身，从怀里摸出测魂石。石头依旧是凉的，但表面的纹路却隐隐发亮——这不是邪魂异动的征兆，更像是……有人在用同种灵力呼应。
他想起聂娇娇说过，测魂石是她母亲留下的，而周鹤说聂娇娇的母亲是他的师妹。难道这石头能感应到玄黄丹阁的灵力？
正思索间，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王小虎立刻警惕起来，丹火再次凝聚，却见一个穿玄黄丹阁服饰的年轻弟子从树后走出来，手里举着块刻着“鹤”字的铜牌。
“王掌门？”弟子看起来很紧张，声音都在发颤，“我是周鹤长老的徒孙林青，奉师命来接应您。”
王小虎没放下戒备：“周鹤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长老说，您若破了迷魂阵，必然会往断魂崖西侧走，这里是必经之路。”林青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解蚀骨毒的丹药，长老临终前特意嘱咐我交给您。”
王小虎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确实是玄黄丹阁的独门解毒丹。他看着林青，这弟子年纪不大，眼神却很清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但经历了周鹤和白胡子的算计，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周鹤还说什么了？”王小虎问道，指尖悄悄捏着测魂石——石头的纹路亮得更明显了，显然林青身上有与之共鸣的灵力。
“长老说，白胡子在万魂窟的入口布置了‘锁魂阵’，需要用两块‘鹤’字玉佩才能打开。”林青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与王小虎之前得到的恰好能拼成完整的“鹤”字，“他还说，您手里的定魂珠，其实是开启真正封印的钥匙，不是释放邪魂的工具。”
王小虎看着拼合的玉佩，又看了看林青真诚的眼神，心里的戒备松动了些。他将解毒丹服下，伤口的灼痛感果然减轻了许多。
“白胡子现在在哪？”
“应该快到万魂窟了。”林青指了指西北方向，“从这里走秘道，能比他早半个时辰到。长老说，秘道的入口有棵歪脖子树，树下有块松动的石头……”
王小虎点头，将玉佩收好：“带路吧。”
林青应声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王小虎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看到林青腰间挂着的香囊，他才猛地想起——那香囊上绣的图案，与聂娇娇发间的鹤羽一模一样，是玄黄丹阁内门弟子的标记，绝非普通徒孙能佩戴。
“这小子……不简单。”王小虎摸了摸怀里的定魂珠，宝珠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加快脚步跟上林青，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这秘道里藏着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断魂崖的风越来越近，带着万魂窟的阴冷气息，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盯着他手里的定魂珠，等着一场蓄谋已久的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