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本来以为自己要下线了。
人联已经宣告胜利，接下来，女主情至深处地劝诫男主，秦御感动，悬崖勒马回归人联。
皆大欢喜——
才不。
解决丧尸病毒只是人联面对的第一个难题，等他们用几年的时间堪堪解决这个问题，很快又会出现第二个难题：世界末日。
异常漫长的大雨，不断降温的天气，植物疯长、动物迁徙……
想必人联已经有气象学的专家意识到异常，但这样的异常会带来怎样的结果，谁也无法确定。
形势一片严峻，但跟莫离没关系，他快下班了。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谈判结束后，回到负二层的只有秦御，没有人联的部队。
“谈得怎么——”
莫离静静地看着他，开口询问，话说到一半，眼前一花。
高速移动在视网膜上留下层叠的残影，秦御的速度快得异常，贴近后立即动手，眼神深暗。
脖颈猛地一痛。
意识陷入黑暗前，莫离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坠向地面，秦御接住他，未发一言。
阿肆下意识举枪。
它看向秦御的脖颈，银白的金属项圈还在，没有松开，但中央发光的装置一片漆黑，充满阴影系的能量。
“别动。”
一柄短刀贴上莫离的脖颈，秦御眼神冷漠，一字一顿地命令，“想要他活着，就听我的。”
阿肆移开枪口垂下手臂，立刻回答：
“好。”
无论是什么要求，它都不会犹豫。
——
控制莫离就相当于控制研究所。
基地里所剩无几的丧尸几乎都选择了顺从，一层的人类和其他实验体也被解放，得以回到人类社会。
莫离恢复意识的时候，脖颈还隐隐作痛。
柔和的光芒照在眼皮上，他睁开眼睛，灯光很柔和，分不清白天黑夜，面前是一块特殊材质的玻璃。
玻璃外，是半开放的区域和走廊。
他在丧尸观察区。
莫离捂着脖颈青紫的击打伤，微微蹙眉，四下环顾一周。
丧尸观察区的设施非常简洁，约莫二十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椅，固定在地面上。
房间内24小时光照，具有解除异能的作用。
要说这里和以前唯一的区别，就是停止了输送针对丧尸的迷药，屋内没有白雾，每个角落都清晰可见。
莫离站起身，理了理微乱的实验服，抬头望向墙角与天花板的夹角，看见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冰冷的黑色镜头像一只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叩叩”
右侧响起敲玻璃的闷响，莫离望向声音的方向，不怎么意外地看见秦御的站在外面。
“阿肆会研究延长你生命的办法。”
秦御没有套外套，少见地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脖颈空空荡荡，腰间围着战术腰带，挎着一把手枪。
利落又帅气的打扮，和研究所格格不入。
“你乖乖待在这里，就能活下去。”
隔着厚重的玻璃，秦御的声音很闷，不太清晰，他站得离玻璃很近，脚尖几乎抵住下方的木板。
右手手掌按上玻璃，他视线与莫离冷漠的眼神交汇，僵了一秒。
随即，他垂下右手，虚握了下拳头。
距离八月中旬只剩下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莫离大脑的病变是从二月份中旬开始，距离半年的死亡期限，如今已经很近很近。
秦御没有按照谈判的内容让阿肆研究丧尸病毒，而是让阿肆去研究怎么延长莫离的生命。
至于岛鹤以后派来的研究人员，就用以前关于病毒的资料打发一阵。
“我和他们经过谈判，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莫离听他讲述刚刚谈判的过程和内容，也听到秦御是以关押他的条件，换他活下来，以此用来控制其他丧尸。
可惜，他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
秦御坦白着自己知道的全部情报，而玻璃柜里的青年毫不在意，低头绕着屋内走了一圈，然后坐上小木椅。
双腿自然交叠。
椅子正对着玻璃。
一时间，秦御讲话的声音卡壳，他感觉自己仿佛在被人审视，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是从容的审讯官，他是罪犯。
椅子离玻璃很远，椅背几乎贴着墙。
他与莫离之间的距离接近四米，不算远，但也不像是在谈话的模样。
只有他想进行这场谈话，所以他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走到离莫离最近的地方。
“……对不起。”
秦御在这里待了十四分钟。
这段时间里只有他在说话，莫离一直保持沉默，谈话的结束是他不堪重负地低下头道歉，声音全被玻璃挡住，口型也看不见。
莫离没听见。
直到注视着秦御的背影消失，他闭上眼睛，代表异能的精神光点黯淡无光，无法和阿肆联系。
‘小一。’
【宿主，您好】
‘我现在需要死遁。’
原定的死亡节点已经改变，原本应该是秦御与人联的部队下来，乱枪打死自己。
然后秦御独自进入负四层，寻找他的本体，打碎五米高的大营养罐，看着里面的营养液涌出，拔掉管线。
静待他本体的死亡。
【请稍等——】
【本次任务由监察组全程监测，宿主，请继续剧情，自主发挥】
“……”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莫离默默地放弃从空间取出匕首的想法，后背靠上座椅，品味了一下“自由发挥”这四个字。
反派的第一守则是扮演自己的角色。
在剧情模糊甚至没有剧情的情况下，莫离依然能做到这一点。
——
扮演被关押的角色，是每一个反派的基本功。
莫离前三天保持冷静，第四天开始焦躁，慢慢地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打转。
24小时的光照对人的意志是一种摧毁，既会影响人的精神，又会使人失去时间的概念，越发容易陷入崩溃。
第十五天的早上，莫离一拳锤在玻璃上。
“嘭”的一声。
特制的加厚玻璃纹丝不动，反而是他的指骨发红、疼痛，他握了握拳头，捶下第二拳。
秦御带着阿肆研发的药物过来时，玻璃的内侧多了一片血污，抹开的血痕拉长，像是被衣服蹭开。
血迹的下端，瘦削的青年坐在地上，斜靠着玻璃，桃花眼垂落，眼下青黑。
实验服的背后染着一抹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