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经如此迷恋一个人啊！
这时候，雨下了起来，依云上城最先反应过来去护着纪芸菀画的画，收好的时候呼喊她，“纪大小姐！”
纪芸菀对着他一笑，“谢谢！”可就在依云上城想着要过来的时候，却被北宫珉豪捷足先登拉了纪芸菀躲雨。
依云上城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在那一刻，他仿佛知道了些什么。他只能将那幅她画好的飞天凤凰攥在怀中，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脸。
那幅画他最后带走了。
牡孤白站在风雨当中，然后伸出手接那雨水，轻声喊道，“依云上城……”
没想到，下一秒，她耳边却是一声喊道，“孤白？孤白？”
牡孤白怔了一下，醒了，她转头，正看到依云上城正抬头看她。
牡孤白看着他，想着梦中的那些，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该对他为好。
“你安心歇着吧！”牡孤白还是上前到了他身旁，坐在床榻边上，“谢谢你帮我做的一切，我牡孤白没齿难忘，往后一定会报答你。”
依云上城听着她这句，无声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
“我……我今晚在这里，不回去了。”牡孤白想了想，道，“你赶紧好起来。”
他听着她说不走，瞬间睁开那紫眸，“你说，你要留下来……陪我？”
“……嗯。”牡孤白点了点头，“你休息吧，我就这里守着。”
“不，不休息。”他说着立即从床榻上爬起来，牡孤白看着惊了，赶紧上前扶着他，不禁带着几分厉喝，“做什么？你伤得很重，必须要躺着！”
“不，难得你说要陪我，我万不可浪费了这时光。”他执拗地下床榻，“我想与你一同看雪，一同饮酒，说话，开心地笑，然后，很多很多，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依云上城！你不要疯了好吗？！”牡孤白实在是忍不住，她拉着他的手，“你就不能安分点躺着休息养伤？”
他抬眸看她，郑重
他抬眸看她，郑重摇头，“你不懂你一句话对我是多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我疯让我狂让我死！”
“不要这样。”牡孤白也摇头，“依云上城，太执拗对你没有好处，真的。”她知道他对她的一切的好，总之一切，都是来源于一个叫做纪芸菀的女人。
可那应该是过去的吧？那个女人肯定最后没有跟他一起，但是却发生了很多刻骨铭心的事情，乃至于他才会如此魔怔，才会如此疯癫。
他不应该这样啊！
依云上城盯着她的容颜看，看了许久，还是摇头，“你说今晚陪我的。”他说着就去找靴子来穿。
牡孤白看着他有些慌乱的样子，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吞噎了一口气，上前按着他的肩膀，他不解抬头看她。
她的手拿上他的靴子，“我……我帮你穿。”
依云上城看着惊愕，她……牡孤白对他的态度变了……
“你，芸菀，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了？”他喃喃开口问道。除了这个原因，他找不到任何的想法。
牡孤白听着抬头看他，美眸一敛，语气强硬道，“你说的我不懂。我已经告诉你不下十次了，我不叫芸菀，我的名字是牡孤白！再说一次，我是牡孤白！现在照顾你，不过是因为感谢你帮我救了军中的人罢了！其他的，都不是！”
他听着，眸中那团希冀的火焰瞬间熄灭。
他默默不语，面上极不自然。
牡孤白也不说其他，继续给他穿好了靴子，“好了，是不是要出去走走？”
“……是。”他还是选择跟她出去走走，看夜雪，然后吃点东西，然后一同饮酒，然后一同说说话，一同开心的笑，方才他说过的。
想到这里，依云上城嘴角淡淡笑了笑，看着她。
牡孤白心中摇头，自己这般都不知道是帮他还是害他，这男人貌似无药可救……看来，真的只能帮他找找那个纪芸菀才行了。
两人并排着走在雪地上，此时已经不下雪了，但周围都是雪，夜色月光之下，那些雪倒是变得晶莹剔透，万分美好。
“雪好美。”依云上城说着转头看牡孤白，“孤白，可喜欢雪？”
“不喜欢。”牡孤白道，前一世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回忆，但是每一次看到雪，都会想起当时跪在雪地里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冷血，比雪更让她寒心！
依云上城看着她，“那，那我也不喜欢。”
她转头看他，“雪几次将你掩埋，难不成你喜欢？”
“有你在的地方，一切都值得喜欢。没有你在的地方，即使美好，都是空无的。”他道。
牡孤白听着，耸了耸肩膀，清冷道，“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这些情话，留往后你找到你心中的那个人再说吧！”
依云上城一笑，“我很后悔她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没有来得及将很多很多话告诉她。”
“往后遇见她就说吧！”牡孤白踩在雪地上，雪地里发出咯吱的一些声音。
“前方有酒楼，喝一杯如何？”依云上城指着不远处的酒楼。
“你身上还有伤，不宜喝酒。”牡孤白提醒。
“无妨，我……死不了。”他笑了笑，“去吧？”
牡孤白知道现如今不满足他说的话，恐怕他是不会回去好好养伤，再者，与其在这里吹着夜风，倒不如找个地方坐坐躲风，对他康复也好。
“好。”牡孤白点头。
进了酒楼，找了间雅间，两人便面对面坐着。
一碟花生米，一碟含香鸡肉，一壶酒，两只酒杯摆上桌子，店小二便下去关上了门。
依云上城心情不错，伸手给她倒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酒，不知味道如何。”
他举起手中酒杯，看着她，“来，干。”
牡孤白看他兴致满满，不好打断，点了头，端起酒杯与他碰杯，“你不许喝多。”
他淡淡一笑，一饮而尽。
牡孤白抿了一口，然后放下。
“味道还是依旧，不错。”依云上城点了点头，又将自己的酒杯满上。
“依云上城，你说你是西域王，是真的吗？”牡孤白看着他，问道。
依云上城听着愣了一下，抬眸看她，“你不是不信的吗？”
“我是不信。”牡孤白说着捧起手中的酒杯饮了一口。可是貌似有些不得不信，那个梦，没理由平白无故地出现，可是为何要让她窥进他的梦里？
“既然不信，为何要问？”他说着仰头灌了一杯酒，“我是西域王，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牡孤白不语，拾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来吃，“你也吃些菜，这酒楼里的菜还是很不错的。”重要的是，若是他光喝酒，喝醉了不谈，对他内伤恢复极成问题。
“既是如此，那应当尝尝。”依云上城也拾起筷子，然后夹起一粒花生米来吃，点头，“很脆，的确好吃。”
“那是当然。”牡孤白笑了一下，“含香鸡也是很好吃的，试试。”她示意了。
他看着点头，夹起一块含香鸡肉来吃，香味缭绕，鸡肉又嫩又滑，确实为上品，“是好吃。”
依云上城抬眸看她，再次道，“很好吃。”
“那就多吃。”牡孤白难得他不说其他，也不喝酒，自然让他多吃鸡肉。
依云上城点头，默默地吃了起来。
牡孤白看着心中稍稍有些宽慰。
而依云上城吃着吃着，倒是突然放下筷子，他抬头看着牡孤白，阴沉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牡孤白惊了，他果真是看到千夜旭炀和她出去，他那时候果然是清醒的！
“他，他是当朝的旭炀王，凯旋的元帅。”牡孤白看着依云上城，“怎么提起他？”
“旭炀王……”依云上城紫眸敛得黑沉，手握成拳头放在桌上，他盯着她的眸，一字一顿道，“我不许你靠他太近！”
牡孤白内心一惊，他没问题吧？他是什么人？千夜旭炀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现下是什么情况，他知不知道？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好吗？
“是在说本王？”冷不防，从门外传来一声冷冽又不失威严的话，一名男子站在门口，下一秒，他一手直接将门推开！
原本那门是锁上的，可是却被千夜旭炀直接震裂了那锁，他进来冷眸盯着在桌旁的两人。
牡孤白惊了，千夜旭炀怎么会来到这里？而且，竟然被他抓个正着看到她跟依云上城在一起！
当依云上城看到千夜旭炀的时候，“唰”的瞬间他已经飞身出手直接攻击千夜旭炀！
“南旭琮！”依云上城大喝一声，手中狠戾，带起无尽的黑暗之力，一拳头直接击向千夜旭炀的面门！
之前在牡孤白的营帐中的时候，因为受伤，又躲在暗处观察他们两个，故而未曾看清楚千夜旭炀的容貌，而今见得……南旭琮，他化作灰烬，依云上城都会记得！
“南旭琮？”千夜旭炀一个偏身躲过，万分不解，但下一刻他右手伸出两指直接隔空击向依云上城胸口。
“慢着！”牡孤白看着他们斗打，心中担心，无论哪一个受伤，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她上前阻拦，“住手，给我住手！”
“孤白，闪开，待本王擒获他！”千夜旭炀拉开牡孤白，然后眯着黑瞳看着依云上城。
依云上城手中运力，“南旭琮！”
“不要！”牡孤白上前，直接拦着依云上城，“他是旭炀王，是旭炀王，不是什么南旭琮！依云上城，你认错人了！”
依云上城眯着紫瞳，拨开牡孤白，而千夜旭炀此时也眯着黑瞳审视着他，“依云上城？”
两个男人上前一步，都互相打量。
依云上城想确认的是，他到底是南旭琮，还是什么千夜旭炀。而千夜旭炀则是在确认，面前的这个依云上城到底跟牡孤白什么关系？为什么牡孤白竟然不回牡大将军府而出来跟这个男人喝酒！
依云上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想想，是呢，面前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南旭琮？在地狱十八层的时候，在与孟婆说话的时候就知道，南旭琮和纪芸菀已经羽化登仙，已登仙境，只有他依云上成飘离在三界之外，不生不灭，不死不活。
但是这男人的容貌，的确与南旭琮几分相似。
“你祖上，是何人？”依云上城低沉问道。
千夜旭炀冷笑，“真是有趣，难得有个人竟然如此对本王说话！”
依云上城紫瞳一沉，他转身看向牡孤白，下一秒，他指着牡孤白，然后对着千夜旭炀，万分认真，道，“她，是我的女人，你不许靠近她。否则，我会杀了你。”不是南旭琮，那还有什么人能够抵挡住他依云上城！
牡孤白整个人懵了，依云上城没吃错药？他不知道，在这整个皇城里，无人不知千夜旭炀和她是即将成为的一对？只是他们没有捅破这张纸而已，只是皇帝还没有下赐婚圣旨而已！他依云上城今日是抽了哪根筋？竟然对着千夜旭炀说出那样的话？
“哈哈，哈哈哈！”千夜旭炀听着大笑起来，他看向牡孤白，然后又看向依云上城，下一秒，他止住了笑声。
他盯着依云上城，一字一顿地道，“这是本王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他说着眯了眯黑瞳，“依云上城是吧？本王明白地告诉你，她，牡孤白，早是本王定下的王妃，本王与她已有婚约！你若是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就如同这桌子！”
他说着直接拂袖，那带起的掌风直接击碎了方才依云上城与牡孤白喝酒吃点心的桌子，顿时，地上一片狼藉，桌子碎、酒水裂、点心也变成碎渣。
牡孤白惊了一下，千夜旭炀向来温润，不多发怒，他这会儿……
“王爷。”牡孤白心中担忧，她赶紧看向依云上城，依云上城是不好惹的人，他们若是再对打起来……
依云上城冷笑，他看向牡孤白，阴森开口，“你想他活着滚出去的话，就让他立即滚出去，若不然，孤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说着，他一掌直接击在边上的墙，“轰”的一声，那堵墙竟然被他击碎！外面一阵寒风夹雪吹进来！
牡孤白惊得下颌都要掉在地上！
“你们，你们不要打！”牡孤白惊了张开双臂拦在他们中间，紧张万分。
“不如让孤白做一个选择。”千夜旭炀脸上没有半分怯意，他将看向依云上城的目光收回，投放到牡孤白的身上，“孤白，本王与他，选一个。本王尊重你的意见。”
牡孤白脸色一白，她看着千夜旭炀，然后又看向依云上城。
他们是认真地……
牡孤白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但是转眼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笑得宛若盛开的美丽罂罂粟，“谁能够替我取得赫舍天裕的项上人头，我就嫁给谁，如何？”
千夜旭炀听着怔了一下，这是她的目的？可是，赫舍天裕和她又有何仇恨？他知道的是，只是在玉沽关战斗中，听闻过清丽王朝大王赫舍天裕的名字而已，就连他也没有与赫舍天裕正面交锋过！
“赫舍天裕是谁？”依云上城不解，“跟我说是谁，我去杀。”
“他是清丽王朝的王，听闻已经练就不死之身，要杀他，恐怕比登天还难。要想杀他，得要准备周全方可。”牡孤白看着依云上城，“你虽然厉害，可是与他相比，恐怕还差一筹。”
“清丽的王。”依云上城点了点头，“我会去杀了他。”
“好了，在没有杀他之前，你们都停战吧！”牡孤白说着松了一口气，“我回府了。”
她说着已经走向门外。
她说着已经走向门外。
依云上城看着也赶紧跟上，可是千夜旭炀已经一手就拦着他，“依云上城，本王杀赫舍天裕是迟早的事情，而不日，本王即会举行选妃盛宴，届时孤白就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希望你多管闲事！”
选妃……
依云上城眯了眯黑瞳，他转头看向千夜旭炀，“你说选妃，是要选她？”
“正是。”千夜旭炀看着他，“孤白与本王青梅竹马，而且出征时她归在本王麾下，她与本王的关系，难道还需要本王明说？！本王不以圣旨赐婚压她，但不代表不会这样做！依云上城，本王不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但，本王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依云上城听着脑子里空白了一下，“不，她绝对不能再嫁给其他人！她只能是我的！”他说着一把上前要揪着千夜旭炀的衣襟，可千夜旭炀反应极快，猛地就向后退了几步，不让他碰到自己。
“你不妨问她，问她心中的人到底是谁？呵呵！”千夜旭炀冷笑，“本王已经得到她的心，也终将得到她的人。而你，最好趁早收手！”他说着转身就离开。
依云上城整个人惊了一下，他说，他已襟得到她的心？牡孤白喜欢的人是千夜旭炀？
“怎么可以！”依云上城跌坐在地上，他揉了揉他的太阳穴，然后呼吸又呼吸。不会的，让他理清楚这一切！
牡孤白此时心中也是有些乱，她现在才有些担心，不知道依云上城那个男人会不会因为她的那句“谁能够替我取得赫舍天裕的项上人头，我就嫁给谁”而跑到清丽那边去。
千夜旭炀不会这么疯狂，可是依照这些天对依云上城的了解，难保这个疯子不会瞬间脑热就跑到清丽去！
她转头看向那酒楼，心中隐隐有着担心，但如果让她返回去，她又做不到。
牡孤白迟疑的时候，千夜旭炀已经跑到她面前来了，“就知道你在等本王。”
“不是。”牡孤白抬头看他，然后看向酒楼那，可是下一秒，她才惊觉自己回答了什么，赶紧看回千夜旭炀，“那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有些担心依云上城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毕竟他这里有些问题。”她说着指了指头。
千夜旭炀眯起黑瞳，将她的手一拉，然后带着她走，“他做不做傻事，又有何干？你与他在此处喝酒不回府，这件事情，本王还未曾与你算账！”
“王爷，请自重！”牡孤白黛眉紧蹙，甩开他的手，“我还没有嫁给你的。”
千夜旭炀转身看着她，听着她这般说，危险的眸盯着她，“好，明日就让你嫁给本王，看谁还有念想！”他说着就拂袖离开。
牡孤白惊了惊，他这是……
“王爷！”牡孤白立即跑上去，“王爷，你听我说。”
可是千夜旭炀头也不回，一直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牡孤白心中一慌，上前拉着他的手，“不要去求赐婚……”
他停下，侧头看向牡孤白，“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牡孤白看着他的眸，然后摇头，“我不知道，我任何人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我自己。”
千夜旭炀一直盯着她，微微握紧了拳头，下一秒，他拉着她入怀，然后扣着她的脑门，迫使她靠近，他就如此突然，又毫无征兆地直接吻上她的唇。
牡孤白惊了惊，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曾经与面前这男人的一切，谈不上谈情说爱，可有时候他的确很照顾她。
可是，可是另外那个男人……
牡孤白一把推开千夜旭炀，向后退了几步，“对不起。”她说着，转身就跑开。
千夜旭炀站在风雪中看着她，就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
牡孤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整夜的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为何他们三人之间变成这般？
依云上城，千夜旭炀，赫舍天裕……
牡孤白坐起身来，想着要下床榻来倒杯茶，可是没想到桌旁却早已坐着一个人！
“什么人！”牡孤白反应速度也极快，立即拔出边上放着的弯刀，飞身到了那人面前，弯刀就架在那人的脖颈上。
男人眼神定定地盯着她，似是丢了灵魂一般，一动不动。
这时候，月光转移，照在男人的脸上。
牡孤白看清楚了，她收了弯刀，“作死么！竟然来我这里！”她说着放下弯刀，一把伸手将边上放着的纱衣披在身上，然后穿好。
可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盯出个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