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何必多礼？
“你认识白襄的那个朋友？”
崔寄方才便瞧见阿璀看那程信修的眼神不太对劲，显然是认识的人。
阿璀不妨他竟然能看出来，但也未曾隐瞒，道：“他也是祖父从前的弟子。只是没想到他也参加了此次会试，大约祖父也不知道他来京了。”
“实在好巧。白襄随便认识了个人，竟然便是关先生从前的学生。”崔寄笑道，“不过先生桃李天下，想来此次会试榜单上也不只冯云述和程信修两个吧。”
阿璀摇头，从前祖父遣散弟子后，大家各散一方，几乎便未曾再见过了。
阿璀与崔寄放春楼便要了楼上一处单独的屋子，才坐下没多久，崔白襄与程信修便也过来了。
酒博士引了二人上来，又送来了些新茶来，问几人可要点菜。
阿璀看向崔白襄，笑道：“可否劳你去看看？”
崔白襄一愣，明白她这意思大约是想让自己避开片刻，遂转头瞧了程信修一眼。
他见程信修面色如故，遂朝他道：“那慕之兄先请坐，我去去便来。”
待崔白襄出去，还甚是周到地带上了门。
程信修遂上前来，执礼以见，未称“公主”，而是口称“娘子”。
当年关渡遣散弟子后，程信修并未离开，他本就孤身一个无处可去，求娶阿璀也未曾得应允。后来便进了长鹤，算是帮阿璀慢慢接手了些长鹤的事宜。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外面长鹤与山中的联系，也多是他居中传递。
时间久了当初求娶未成的事情，好像便也被抛在脑后了，而渐渐地，不知从何时开始，阿璀发现他在自己跟前，竟多以下属自居了。
“坐，你我之间，何必多礼？”阿璀请他来坐，笑问：“确实没想到你到金陵来，你来金陵祖父可知？”
“先生不知道，自从前年，先生便再未与我联系过了。至于那边……”程信修摇头，本还想说什么，但顾忌旁边崔寄，便没再说下去，反而是转了话题，“去年听说先生与您都在金陵，恰好朝中开放科举，我便来试试，若有幸上榜，谋得一官半职，或许也能留在金陵。”
阿璀显然知道，他是因崔寄在场，不能说长鹤那边的事情。
其实阿璀自己也有些心虚，当初在山上观星台，她自己与崔寄说过长鹤已经被彻底废除了，然后去年路上遇到程信修，才知道祖父其实最后还留了长鹤的一条线。
但这事情，她知道后，没有与崔寄说过，也没有与晏琛提过。
当时长鹤其实确实已经被尽数遣散了的，但是后来关渡知道了阿璀真实的身份，他思之再三，还是决定收回一条线。
但这条线收回后，关渡便全部交给了程信修，自那后也再未与程信修联系过。
他甚至都未曾与阿璀提过这件事，因为那时候，他也无法断定阿璀那样的身份，到底是福是祸。
所以，他只是想为阿璀留下一条可能用得上的退路，或者说是绝境之时隐秘逃生的变数。
至于最后用不用得上，那会儿关渡也未曾想太多了。
而程信修，这一二年独立在外，一直未曾与关渡联系过，与阿璀的联系也少之又少，去年得知朝中准备科举，他便盘算着也考考试试，若是高中能留在金陵，好歹也能离得近一些，若有要用得上的地方，岂不是更好？
“方才白襄说，你也名在榜上，是多少名？”阿璀问道。
“我已是百名之外了。这些年在外边，都荒废了。也是我运气好，考前翻了几天书，有一道策问竟然碰上了。若非如此，怕是这榜单上也没有我的名字了。”程信修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耳鬓，“我是远远比不上您的了。方才我看到榜上第七名，关琢光，便是您吧？”
他说这最后一句话时，十分笃定，丝毫没有怀疑阿璀一个女子是如何参加科考的。
其实早在当初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也是怀疑过，或许旁人的名字，与阿璀的字正好撞上。
但又一想，实在太巧的是，便是名字撞上，也不能都是姓关的吧？
后来想起长鹤先前的消息，隐约猜到阿璀如今的身份，心中疑惑便几乎尽数去了，若她当真是那位长公主，随便造个假身份可不就是个十分容易的事情？
只是也实在是太惫懒了，连重新取个假名字都懒得取？
而崔寄此时听他最后一句，目光微动，不知是诧异程信修竟然与阿璀这样熟稔，竟丝毫未曾怀疑过榜单上关琢光就是阿璀，还是诧异阿璀竟得了这样的好名次。
阿璀微笑：“我就是借了个身份来一试，毕竟便是真的高中了，也不可能有哪处能匀个官职给我的。”
她这话里显然有些事与愿违的无奈，不过好在却没有过分的执着。
“你方才看榜，可看到冯师兄的名字？”阿璀又问。
“冯师兄？”程信修惊讶，“冯师兄也参加了这次科举了吗？我只扫了前面大半榜单，好像没看到冯师兄的名字。”
“榜首会元，你没留意到？”阿璀笑道。
“会元我看到了的，但是会元的名字是叫沈云述的啊……难道这沈云述便是冯师兄？”程信修也有些惊讶，“名字相同的倒也有的，我方才看到也并未多想。但冯师兄何时改姓沈的？但总不至于是礼部登记错了名字吧？”
“沈云述确实就是冯师兄，这个中缘由我也不方便说。往后有机会，你可自己去问问冯师兄。”阿璀道，“冯师兄如今大约还住在延福坊，你回头得空了倒也可去拜会一二，多年未见，如今既都在京中，总该见见面。”
程信修应下。
不多时外面有轻轻叩门声，崔寄见他二人好像也说得差不多了，才道：“应该是白襄回来了。”
程信修其实还想与阿璀再说说长鹤那边的事情，但是显然当下也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便按捺下，暂且不提，想着有机会私下见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