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妮俊眼睛一亮，顿时精神一振，“既然没有顶尖强者坐镇，那我们进去看看又有何妨？”
“呵，刚才还怕得缩头缩脑，转眼就胆大包天了？”章思广忍不住笑出声来。
“趋利避害，本就是所有生命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我不过是诚实面对自己罢了。”妮俊扬起小脸，理直气壮。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家伙，倒让我无言以对。”章思广朗声一笑，“罢了，既然你也有兴趣，那就随我一同深入——这金梅星系的秘密，或许正等着我们揭开。”
章思广携着妮俊，穿行于一个又一个恒星系之间。凡是有生命存在的星域，他皆未放过，逐一探查其文明状态。无论是碳基、硅基，亦或是元素系生命，无一例外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秩序——仿佛被某种无形信仰所统摄，社会运转井然有序，众生生存艰难困苦，却神情安然，毫无怨怼，更不见丝毫反抗之意。各个文明中不乏进化者，甚至已出现踏入黑洞境的存在，唯独尚未发现宇宙境强者的踪迹。
而在一些行星文明之中，其发展形态尚处原始阶段，竟也展现出惊人的组织性。没有皇室，没有贵族，没有军队，亦无宗教体系，所有生命皆平等劳作，各司其职：开采矿藏，耕种仅能维系低等生命所需的粗粝作物。除了日复一日的劳役与修炼之外，再无其他活动。空闲之时，他们闭目凝神，吞吐天地能量，仿佛生来便只为这两件事而存在。
环绕这些文明飞行的，尽是形貌狰狞的生物飞船。那些飞船通体泛着幽暗光泽，触须般的结构在虚空蠕动，宛若活物。它们内部似能吞噬一切生命体——无论碳基血肉、硅基晶体，还是纯粹元素构成的生命，皆可被其消化吸收。难道这些张牙舞爪的巨兽，竟是由无数生命融合而成？莫非此地众生，不过是一群被圈养的祭品，在既定轨道上循环往复，直至耗尽生机？
章思广收敛气息，隐匿于虚空中，未被任何一艘生物飞船察觉。即便从它们身旁掠过，那些庞然大物也毫无反应，仿佛他对这片星域而言，不过是不存在的尘埃。然而，随着他探访的文明越来越多，心中的疑云也愈发浓重。这金梅星系究竟蕴藏着何等魔力？竟能让亿万生灵甘愿如傀儡般生活，日日劳作，夜夜修行，毫无欢愉，毫无自由，宛如天生的奴仆，机械地履行命运赋予的职责。
“大哥，”妮俊轻声开口，眼中浮起一丝困惑，“这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他们？否则怎会如此整齐划一，连思想都像是被抹去了一般？”
章思广俯视脚下那颗灰黄斑驳的行星，沉默良久，才缓缓道：“谁有这般手段？能让整个星系的所有文明，不分高低贵贱，尽数臣服于同一意志之下，虔诚得如同朝圣者？”
这是一颗碳基生命的母星，水资源仅占表面积的百分之二十，其余尽为干涸陆地，沙漠蔓延，生态濒临崩溃。这里的智慧生命身形矮小，约莫一米高，体态臃肿，皮肤干裂如枯树皮，生有一只竖立的眼瞳，四肢健全，手指三枚，以雌雄双性延续后代。他们的城市零星散布于荒原之上，道路系统虽发达，但整体城市化程度极低，显然民智未开，尚处蒙昧边缘。可偏偏，这样的文明却被提前拽入了太空时代——他们乘坐着那些诡异的生物飞船，穿梭于星海之间，足迹遍布四方。
数十亿人口在这颗贫瘠星球上繁衍生息，分工明确，秩序森严，毫无混乱与争斗。纵有天赋异禀之辈脱颖而出，也未曾推动科技变革，文明始终停滞在一种被精心设计的平衡之中。仿佛自诞生之初，便已被某种更高意志所规划，注定无法突破那层看不见的天穹。
章思广眸光深邃，心中低语：这不是进化，而是驯化。
“大哥，你看，这些智慧生命的眼神里毫无光彩，显得格外呆滞。”妮俊凝视着来往的民众，低声说道。
“没错，不只是普通民众如此，连那些所谓的进化者也一样黯淡无光。这颗星球上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恒星境，可身上竟没有一丝生命力的跃动，仿佛灵魂早已枯竭。”章思广语气沉沉，目光如刀般扫过人群。
“要不……我们抓一个来查探一下？”
“不可轻举妄动。”章思广微微摇头，“你发现没有？这里没有任何信息传播的科技装置，可命令却能井然有序地传达。若我们贸然出手，消息恐怕会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来。这种文明背后，或许有我们尚未察觉的机制在运作。”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干看着吧。”
“别急，先潜入星球内部。你只需静观其变，不必动作——我们的存在，他们看不见。”
话音未落，两人已悄然降临于地表。眼前是一座小型城市，楼宇低矮，最高不过十余层。因本地种族身形短小，建筑尺度也随之缩减。整座城池仅零星散布着些许科技痕迹，整体风貌宛如封建时代的遗存，却又不见皇权、官府或任何形式的社会管理机构。初看之下，仿佛一幅理想中的乌托邦图景；然而细察之下，却令人不寒而栗——这里没有欢笑，没有温情，甚至没有一丝属于生命的温度。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麻木与顺从，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的傀儡。
此时，一名本地居民正缓缓走出城外，步伐平稳而机械。依照星球自转规律，此刻正值午后时分。那人全身裹着一件粗麻长袍，布料自头顶开洞披下，形似床单，内里赤裸无物。皮肤干裂粗糙，宛若老树的表皮，泛着灰褐色的死气。他一路前行，目不斜视，神情空茫，仿佛行走的只是一具躯壳。
沿途并非他一人独行，三三两两的同类同样沉默地移动着，彼此之间毫无交流，既无眼神交汇，也无言语传递，就像一群被设定好路径的程序化存在。整整一个小时，他们就这样列队前行，最终抵达一处类似村庄的聚居地。
那里房屋稀疏，每间狭小简陋，却挤满了人。屋内空荡无物，不见桌椅床榻，只见众人席地而卧，不分男女老幼混居一室。饮食亦为集体供给——每日定时，所有人前往一间宽敞的厅堂共进餐食，秩序井然，却毫无烟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