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薄雾，洒在亡魂沼泽的水面上。
昨日里此起彼伏的妖兽嘶吼早已消失，只有腐叶在水面漂浮的轻响，空气里仍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腥甜，透着股平静下的诡异。
“确实有一些不一样了！”。
常德立在沼泽边缘，望着沼泽深处。
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又缓缓松开，似乎想到了什么，情绪开始波动起来。
“咱们走吧，去深处看看。”。
莫笛看着前方浓重的瘴气，脚步下意识顿住，上前一步拦在白城身前，对着常德拱手道：
“常长老，沼泽深处瘴气弥漫，还藏着未知凶险，白城二人修为尚浅，不如就将他们留在外围接应，不必跟着涉险。”。
话刚落，常德便猛地转过身，眼神陡然凌厉起来，语气甚是不悦：
“你莫不是小看了老夫的法力？！”。
他周身魂气微微涌动，连周围的瘴气都似被震开几分。
“有老夫在，还保护不了你几个弟子么？”。
莫笛脸色微变，常德可是实打实的玉衡修士，而前人早就探寻这沼泽深处的妖兽不过天尊境界。
有常德在，这沼泽确实不算险地。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对上常德不容置喙的目光，终究只能无奈地垂下手，对着白城二人递去一个“多加小心”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常德率先动身，衣袂划破晨雾，朝着沼泽深处飞去，钱掌门三人与明昊天尊紧随其后，几道身影在空中拉出淡淡的光芒轨迹。
白城不敢怠慢，立刻催动魂气跟上，耳边忽然传来莫笛压低的声音：“白城，欣儿，跟紧点，别掉队！”。
莫笛目光扫过下方愈发幽暗的沼泽水域，眉头微蹙。
“这地方邪性得很，越往深处，暗藏的危险就越大，稍有不慎便会出事。”。
白城心头一凛，下意识加快速度，无意间看向了扈欣儿。
只见扈欣儿含着水光的眼眸此刻像蒙了层薄纱，轻轻眯起，睫羽凝着几分困惑的轻颤。
“你发现了什么？”。
白城小声询问。
扈欣儿轻轻摇了摇头，然而下一刻，她瞳孔忽然轻缩，下颌微抬，目光牢牢锁在沼泽深处深处。
“呐，说好了，有危险先保护我。”。
晨雾散尽时众人便入了沼泽，如今日头已斜斜挂在西天，粼粼水光被染成暖金色，可这一路行来，沼泽里竟连半分活物的动静都没有。
先前还能在芦苇丛里瞥见的水虫、蛙类，此刻却踪影全无，连水面下偶尔闪过的鱼影都消失殆尽。
而那些低阶妖兽，哪怕是最常见的、毫无攻击力的最低级妖兽，都像被凭空抹去了一般。
偶尔有风掠过芦苇荡，只卷起几片枯黄的草叶，连虫鸣都听不到，只有众人衣袂划破空气的声响，在死寂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对劲，这么大的沼泽，竟然一只妖兽都没有！”。
钱掌门说道，神色有些慌张。
“定是被常长老的气势所震慑，不敢出来罢了，一群未开智的畜牲！”。
明昊天尊说道。
这时，白城怀里的白兔耳朵微微竖起，鼻尖轻轻颤动，从白城怀里钻了出来。
“小白，别怕。”。
白城轻声抚摸着白兔。
这里的情况，顿时吸引了常德的注意，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白城和他怀中的白兔，鄙夷一个大男子修士竟喜欢如此这等之物，不由得更看不起青城山。
突然，常德停住了脚步，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水面，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
“不是回避，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清干净了。”。
这话让众人心里都是一沉。
能一夜之间让整片沼泽的低阶生灵消失无踪，那藏在深处的东西，恐怕比预想中还要可怕。
沼泽深处的死寂像一张无形的网，越往前，空气里的腥甜就越浓，连日光都似被吸走了暖意，变得冷森森的。
常德悬在半空，身形僵了片刻。
他原以为凭着自身修为，探查一个早就被探查无数次的沼泽不过是手到擒来，可眼前这连低阶妖兽都绝迹的诡异景象，远超预料。
来时上三门长老们的叮嘱突然在耳边响起，那语气里的郑重此刻回想起来，竟带着几分警告：
“亡魂沼泽邪性得很，众多天尊小修士深入都无恙，安全而归。但却有册子记载，魂界有不少大帝皆不愿涉足。若是情况不对，切不可强行深入。”。
常德抬头望向更深处被瘴气笼罩的黑暗，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屏息等待的众人，眉头拧成了疙瘩。
前进，怕踏入未知的凶险。
后退，又不甘心就此放弃，一时间竟陷入了两难。
没想到就在这时，扈欣儿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来都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不如直接去深处看看，到底藏着什么名堂！”。
这话一出，常德当即转头看向扈欣儿，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外。
先前只当她是个凑热闹的女弟子，倒没料到这般敢说。
一旁的明昊天尊皱紧眉头，沉声道：
“哪有你一个弟子说话的份！这里轮得到你插嘴？”。
扈欣儿被训得一噎，当即鼓起腮帮子，不满地翘起小嘴，猛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发髻上的银饰却还在轻轻晃动，透着几分不服气。
常德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想起上三门长老叮嘱的“邪性”，再看看眼前空荡荡的沼泽，最后咬了咬牙，道：
“罢了，既已到了这里，便再往前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