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底的红色天地之气如沸腾的血海般狂躁翻滚，丝丝缕缕的红芒碰在一道淡金色光幕，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
那些天地之气似有生命般，凝聚成一条条狰狞的触须，狠狠撞向淡金色的光幕。
每一次撞击都让光幕泛起剧烈的涟漪，金色光芒随之明暗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裂。
这些金色光幕带着风华的气息，显然是风华将这些红色天地之气封印在此，不至于外泄。
更令人心惊的是，烟雾中不断涌动出粘稠的暗红液体，顺着金色光幕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金色符文竟开始褪色，黯淡。
白城望着这一幕，周身灵气不自觉紧绷。
风华身为至尊圣者，施展出来的封仙诀非同小可，竟被这诡异的红色天地之气侵蚀到如此地步！
这红色天地之气中蕴含的力量，比他想象的更为霸道！
若是让它冲破这道封印，现身灵界…
白城不敢再想下去。
那绝非简单的异动，而是足以倾覆万界的浩劫！
第十气一旦出世，必将引得灵界生灵涂炭，山河破碎，无数宗门覆灭，亿万修士殒命。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力量恐怕瞒不过仙界的耳目。
如今最后一次飞升之路开启在即，仙界对下界的异动本就极为敏感，若知晓这十气所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修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定会想尽办法撕破天地壁垒，强行下凡！
届时，灵界将沦为仙界大能的角斗场，浩劫之上更添浩劫，万劫不复！
白城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灵界本就因上古大帝浩劫而几近崩塌，一个大帝便可翻手灭掉整个灵界！
更何况仙界之人！
风华望着封印上狂躁翻滚的红雾，双眸中凝着沉沉忧色，转头看向白城：
“你可知，这红色烟雾是什么？”。
白城轻轻摇头又缓缓颔首，声音低沉如渊：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这是纪元覆灭的缘由，第十种天地之气。”。
话音落下，深渊中仿佛都陷入了片刻的死寂，唯有红雾冲击封印的“滋滋”声愈发刺耳。
“仙界为了寻找它，不惜发动一次次纪元浩劫。”。
白城的每个字都字字沉重：
“他们不顾亿万修士的性命，只为了得到它！为此生灵涂炭，天地失色，无数宗门覆灭，古老传承断绝！”
“竟然有这种事？！”。
曲如雪从风华怀中冒出头来。
风华的蓝发在渊底的气流中微微颤动，澄澈的眼眸里泛起一层水雾，语气带着追忆与怅然：
“我父亲当年便是察觉到仙界对第十气的觊觎，才将它藏在了此处。”。
她抬头望向那团狂躁的红雾，似在触碰一段遥远的过往：
“他飞升前曾对我说，这第十气并非祸乱之源，而是维系仙界天地平衡的关键，更是后世修士打破桎梏，真正掌控自身命运的契机。”。
“所以他将第十气封印在此，设下层层禁制，既隔绝了仙界的窥探，也在等待真正有资格的修士出现！炼化它，与它共生，真正驾驭这股足以改写纪元的力量。”。
话音落下，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坚定，蓝眸中闪烁着与父亲一脉相承的执着：
“只是我没想到，飞升之路开启在即，它竟会提前躁动，连封仙诀都快要拦不住了。”。
白城猛地睁大了眼睛，等等？！
“你…你知道你父亲飞升了？”。
“娘，你爹是妖族共主？！”。
风华闻言，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蓝眸中没有丝毫波澜，语气淡然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嗯，一直都知道啊。”。
白城瞬间失语。
这些年，他始终不确定风帝是真正飞升仙界，还是早已化道陨落。
他怕戳中风华的痛处，更怕真相太过残酷，便一直将这份疑虑深埋心底，从未对她提及只言片语。
可他万万没想到，风华竟然什么都知道，从始至终都明明白白。
她，不会一直都认得白城吧！
她，不会四岁就开始记事了吧！
否则，白城和严平野，姜南道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深入幻影森林！
这一切，似乎都说通了！
白城望着风华平静的眼眸，忍不住追问：
“哦哈哈，仙女姐姐，你还知道什么？”。
风华似乎没发现白城这句话的含义，轻轻摇了摇头，蓝发随气流拂过肩头，眼底掠过一丝茫然。
“娘，你是不是还知道我爹和宝儿姨…”。
白城冷汗下来了，伸手祭出一道光芒，封住了曲如雪的嘴。
风华好似并未在意曲如雪的话，而是又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不解：
“父亲反复叮嘱过一句话，让我时刻记住一句话，你是局外人，只有你可以帮他！”。
她抬手抚上心口，澄澈的蓝眸中满是困惑：
“这些年，我始终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何意。我明明身处这一切的中心，为何会是局外人？还有，我可以帮他，他又是谁？”。
“局外人？”。
白城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落在风华困惑的侧脸上，心思急转。
风华蓝发轻扬，蓝衣在渊底红雾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的微光，眼底的茫然纯粹而真实，显然是真的不懂父亲话中的深意。
可白城看着她，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那句“你是局外人”，一种强烈的直觉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句话，分明是风帝说给白城听的！
风华是局外人？！那么谁是局内人？！
“我是局内人，还是众生皆是局内人？！”。
“如果这是一场局，那么是谁所布？！目的又是什么？！”。
白城又想到了命轨司，那个自称仙界最神秘又最为强大的势力！
执掌所有修士命运！
白城感到阵阵恶寒。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从俊彩星驰修士出现，引导自己来到幻影森林封印荒气认识风华，再到如今卷入第十气与飞升之路的旋涡！
看似每一步都很随机，可此刻想来，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步步踏入早已布好的局。
风帝当年留下这句话时，是否早已预见了未来？
他说风华是局外人，是不是在暗示，白城真正身处局中，肩负着某种使命！
白城望着风华眼底纯粹的困惑，喉结微动，积压多年的秘密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仙女姐姐，其实…我一直都认识你。从你四岁那年，在万圣窟，我便认识你了。”。
话一出口，他心头既忐忑又酸涩。
当年年幼的风华，独身一人熬过了寂寞，从懵懂稚童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仙子。
白城，一直没有在她身边。
曲如雪听到这里，眼珠挣得老大，等着后续。
谁知风华闻言，轻轻抚摸着曲如雪，脸颊骤然泛起一抹浅浅的绯红，如同冰雪初融时染上的胭脂色。
她垂眸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随即抬起头，澄澈的蓝眸中带着几分羞涩，却又无比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啊。”。
“你…真的…记得？”。
白城猛地僵在原地。
果然，风华一直都记得，一直都知道！
一时间，白城只觉得心情如坐过山车般剧烈起伏。
“仙女姐姐，你为何不说？”。
风华浅浅一笑，学着白城的语气：
“你也妹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