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药浪费了也就罢了，人员伤亡更让他心痛。
开战仅仅两刻钟时间，己方就已损失了近万人。
这些人虽不是各军精锐，但也训练了不少时间，对他们的投入不小，可他们却没发挥该有的作用。
随着四道爆炸声响起，更是有不少人开始驻足不前，甚至有人出现了转身逃跑的迹象。
这才是最要命的。
并州是一定要拿下的，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督战队准备，但凡有撤退者，杀无赦！”
此令一出，立刻便有十几位后撤的士兵丢了性命。
剩余人也不敢继续后撤了，只能咬着牙前冲。
天空被黑压压的箭矢覆盖，隔绝了纷纷而下的白雪，地上早已血流成河，雪粒遇血融化，又被一双双大脚踩的飞溅而起，沾到人的身上腿上，晕开一朵朵红梅。
前方冲锋的新兵终于冒着箭雨抵达城墙下，一架架云梯轰的搭在墙上，人们开始疯狂的向上爬。
擂石滚木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扔，一桶桶泛着恶臭的滚烫金汁从上方淋下，浇透了下方人的衣物。
并州城下铺了一层厚厚的尸体，嘶吼声、惨叫声、喊杀声响彻云霄。
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倒下，但依然有人在悍不畏死的往上爬。
李凌云见敌军在城下聚集，于是下令往人员密集处扔手榴弹。
顿时，拥挤的城下清出大片大片的空地，残肢断臂飞的到处都是，白浊的脑浆混着鲜血在焦黑大地上散开，瘆人又恶心。
肠肚流了一地的人哀嚎着往远处爬，眼中是浓浓的求生欲。
刚刚还悍不畏死的人群被镇住，接着又尖叫着跑远。
远处，督战队的士兵挥舞着手中长刀，一边怒吼一边砍人头，企图以这种方式将后退的人重新赶去战场。
安山见颓势已显，下令鸣金收兵。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战斗半日的战场陷入短暂的宁静。
安山返回大营，立刻召集车群峰和薛和尚议事。
先前冲锋在前的都是新招不久的人，这群人打顺风战还好，遇到逆风局便靠不住了，老想着撤退保命。
这样下去不行，安山决定下次进攻派各军精锐上场，务必要一战拿下并州城。
此次五十万大军，四人每人出了五万精锐，剩下的不是辅兵就是新兵。
车群峰和薛和尚心有不虞，谁也不想将自己手中的精锐派出去攻城。
车群峰提议，己方也可以像李凌云那样，朝对面扔手榴弹，五十万对阵两万，他们一定能占上风。
安山瞥了眼他没接话。
他手上确实有手榴弹，但是要想从城下扔上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主要的是，他不放心将手榴弹交到车群峰等人的手里。
若使用手榴弹，那就必须让自己手中的精锐力量去执行这个任务，那就意味着，他手里的精锐就得更多的走上一线作战。
这是安山不想看到的。
薛和尚见两人不说话，轻咳一声开口：“陛下，车兄，其实咱们并不需要让精锐上场，还有比咱们更适合攻城的人选呢。”
两人一愣，安山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让王塘的人去攻城？”
“正是。”
车群峰眼睛一亮：“妙啊，王塘已死，他手下的人可不就是咱们的了嘛，就让他麾下那五万精锐先行登城，本王就不信了，五万精锐还破不了城。”
安山点头：“可，那朕便下旨，提升王塘的副将王宇为王军统帅，率领部下……”
“陛下，不好了，王宇率领王塘部叛逃了，王宇率领王塘部叛逃了！”
“什么？”三人顿时惊立而起。
这边大营乱作一团，另一边也不安生。
并州城内，李凌云正在与麾下将士分析战局，忽然有人来报，说柳相请李凌云前去议事。
李凌云见前来传令的是位小太监而不是柳怀瑾的家丁，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他让众人继续，自己则匆匆朝外走去。
路上，他小声问那太监：“公公可知，柳相召我所为何事？”
小太监摇头：“咱家不知。”
他怕李凌云误会自己，以为是自己要瞒着他，于是又加了一句：“刚才柳相去找皇上分享敌军撤退的好消息，进去后没一会儿便让咱家来请你了。”
李凌云心中那不好的预感更甚，不禁加快了步子。
到了李景休息的大殿，李凌云看到殿门紧闭，大殿周围站着不少金吾卫，柴让右手握在刀柄上，眼神锐利的守在门口。
他快步上前，越过柴让就要推门而入，柴让伸手拦下他，沉声道：“李将军稍等，待卑职向皇上通禀之后你才能进去。”
“让开！”李凌云听到殿内小太子的抽噎声，一把拂开柴让的手，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进入大殿后他将门重新关上，朝着皇上休息的屋子走去。
屋内，小太子正趴在李景身上哭，柳怀瑾和房婵真立在床沿上，也在不断抹眼泪。
李凌云上前两步，站在柳相斜后方向李景行礼：“臣李凌云参见圣上，吾皇万岁。”
招呼他的不是李景，而是柳怀瑾。他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道：“起来吧，到皇上跟前去，他有话要对你说。”
李凌云应了声是，上前两步，单膝跪在床榻前，低声道：“陛下，臣来了。”
此时的李景眼眶深陷，嘴唇发紫，眼看着已经不行了。
他吃力的转了转眼珠，盯着李凌云嘴唇微动：“李卿，朕…能放心…将正儿…交到你手上吗？”
李凌云望向李正，见他正泪眼汪汪的望着自己，眼神中有信任也有害怕。
他心下一软，朝李景说道：“陛下放心，臣定与柳相和辅国公一起，尽心辅佐太子。”
他知道，李景当着柳怀瑾和房婵真的面再次问自己这个问题，就是想让两人对这事儿做个见证。
若他今日答应李景会好好辅佐李正，那将来就不能再生异心，否则这两人定不会答应。
李景听到李凌云肯定的答复，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好，那么…正儿就…拜托给三位了。”
他说罢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