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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把粗瓷碗里的蛋汤照得发亮,腾腾热气裹着馒头的麦香在空气里氤氲。王少蹲在我面前,指尖捏着创可贴的手顿了顿:\"姐姐,你慢点吃,别急啊!\"

\"急急急,太急了!\" 我掰着刀切馒头往嘴里塞,瓷勺碰着碗沿发出 \"叮叮\" 声,碎屑落在裙摆上,被热气熏得微微发潮。

\"呕~\" 胃里突然翻涌,我捂着嘴弯下腰,额角蹭到桌沿的晨光。

\"哎哟姐姐!\" 他慌忙抽纸巾递过来,手掌隔着裙子轻轻揉着我的背,\"现在才六点半,等轮到我们唱的时候,食堂的包子都还没卖完呢!\" 他指尖蹭过后腰时,特意避开了结痂的伤口。

我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涌进清晨特有的凉润空气,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姐姐,你的头发还是披着吧,我不帮你梳上去了。\" 王少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的梳子。

\"为什么,我热啊!\" 我扯了扯黏在颈后的发丝。

\"你看你后颈的伤,\" 他用梳齿轻轻拨开我耳后的碎发,指尖擦过结痂处时带起一丝痒意,\"披着能挡挡。\"

窗外的麻雀突然扑棱着翅膀掠过晾衣架,惊落几片梧桐叶,他忽然把梳子转了个方向,\"或者我帮你在耳边各编个小辫子,这样碎发不会蹭到伤口。\"

\"你会编吗?\" 我扭头看他,发现他耳尖有点红。

\"试一下,\" 他把我的头发分成三股,指腹沾着刚洗过脸的水汽,动作生涩却稳当。晨光里他睫毛投下的影子在我锁骨上晃了晃,像只停驻的蝶,梳子齿刮过头皮时有点痒,我听见他刻意放轻的呼吸声,和楼下自行车铃铛的 \"叮铃\" 声叠在一起。他编到第二圈时,手指突然顿住,无名指上的薄茧蹭到我耳廓。

\"等下,\" 他忽然松开手,从裤袋里掏出张创可贴,\"手指有点糙,怕刮到你。\" 晨光下他低头拆包装的样子像只专注的兽,发梢的水珠滴在我手背上,凉丝丝的。创可贴裹住指节后,他重新抓起发丝,动作比刚才更轻,指甲修剪得圆润,却在指腹留着练舞磨出的硬茧。

编到第三圈时,他忽然停住,喉结轻轻滚动:\"好像... 编反了。\" 话音未落,麻花辫已松垮地垂在耳边,他懊恼地抿了抿嘴,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重来。\" 他把梳子咬在嘴里,腾出双手重新分头发,木梳的齿痕在他下唇印出红印,像枚不小心落下的吻。

“滋滋滋滋……” 手机在餐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光映着他瞳孔里沉下去的黑。他眼皮都没抬,用膝盖顶了下桌沿,瓷碗里的汤水晃出几滴,溅在手机壳边缘。

“谁啊这么早?” 他把梳子拿在手上,指尖还缠着我一缕头发,点了扩音键时,蓝皮筋从指缝滑落到桌布上。手机听筒里的电流声刺啦响了两声,他另一只手继续把我的头发分成三股,梳齿刮过头皮时带着刚贴完创可贴的微凉。

“喂?哥?” 听筒里的声音抖得像筛糠,背景音混着金属摩擦声。

“说。” 他吐出的字像冰碴,手腕的晒痕在晨光里绷成一道直线。辫子里的蓝线被他扯得微颤,却在发尾打了个温柔的蝴蝶结。

“你旁边没人吧?” 对方突然压低声音,警惕得像只炸毛的猫。

我猛地抬头看他,晨光正从他睫毛缝隙漏下来,在我锁骨上投下颤动的影。

他回我一眼,发梢未干的水珠恰好滴在我手背上,凉得像块碎冰:“说。”

这字落得极沉,编辫子的手却忽然放缓,用指腹轻轻揉开我发间的打结。

“下午三点,天上人间,青龙的人找我们。”

“青龙” 二字像枚钉子钉进太阳穴,我看见他手腕的晒痕骤然绷紧,指节捏着蓝线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扯断发丝。

我慌忙对着他摇头,裙摆被攥出几道死褶。

他突然停住编辫子的动作,把手机猛地挪到我面前,屏幕亮着未存的号码,光映着他瞳孔里沉下去的黑:“行,我知道了,挂了。”

按下红色按钮的瞬间,指腹在我发尾的蝴蝶结上极快地按了按,像在扣下保险栓。

“老王,你真要去啊?” 我抓住他手腕,触到晒痕下暴起的青筋,像摸到随时会炸开的引线

他的肌肉在皮肤下紧绷如弓弦,掌心还残留着编辫子时的温热,此刻却冷得像块生铁。

他没理我,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穿梭在发丝间,将另一侧的头发紧紧收拢,每一下拉扯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粗粝的指腹刮过头皮,疼得我眼眶发酸。发辫被勒得紧贴头皮,几乎要扯动后颈的伤口,可他专注的模样,就像在捆扎随时会爆炸的炸药。

末了却用指尖在辫梢轻轻揉了揉,像是安抚一头受惊的小兽:“这样甩头不会散。” 那抹温柔的动作与先前的狠戾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心头一颤。

“好了。” 他举起小镜子,镜面映出两条歪扭的麻花辫垂在耳侧,发尾的蓝皮筋倔强地晃着,倒添了几分俏皮。

可我看着镜中自己发红的耳尖,还有他下唇那道梳子留下的齿痕,只觉得这画面带着血色的悲壮。

“这样... 至少不会糊在脖子上。” 他指尖在辫梢又蹭了蹭,忽然从口袋里掏出颗荔枝糖,糖纸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含着,甜的压惊。”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的冷硬褪去大半,像是把所有的危险都挡在身后,只留给我最柔软的角落。

我接过糖,触到他指腹的薄茧,应该是常年握械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我的皮肤,仿佛我是件易碎的珍宝。

“换衣服换衣服!哎呀还得带红领巾,怎么跟小学生一样?” 王少踢开卧室门,换上洗得发白的白衬衫,然后弯腰从床底拽出红领巾。

换好白衬衫出来时,我正靠在沙发上,指尖在手机上划动着练习副歌部分。

阳光从阳台斜切进来,在他后颈绒毛上镀了层金,他却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把红领巾往脖子上胡乱绕了圈。

“姐姐,我都忘记了,红领巾怎么系啊?” 他扯着领带结,布料在脖子上拧成疙瘩,像条垂死挣扎的蛇。手腕的晒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红,指缝间还卡着昨天摩托车上的机油。

“你连红领巾都不会系?”我关上手机,“你是怎么当上少先队员的?都已经是写入党申请书的人了!”

“早忘了嘛,” 他把屁股往我这边挪了挪,领口蹭到我肩膀,皂角味混着淡淡的机油香涌过来,“就记得要打个叉……” 红领巾被他揉成团塞到我手里,布料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叹着气展开红领巾。

“低头。” 我说。他顺从地低下头,发梢扫过我下巴,阳光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我把红领巾绕到他脖子后,指尖蹭过他后颈的绒毛,他突然抖了下,像只被挠到痒处的猫。

“别动。” 我捏住交叉的布料,他却趁机抬头看我,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

“左边压右边,” 我咬着唇打结,“然后……” 话没说完,他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晒痕正好贴着我脉搏,“姐姐,你手在抖。”

我猛地缩回手,红领巾的结松了一半。

“谁、谁抖了!” 我重新低头系结,却听见他轻轻笑出声。

“看好了,” 我把结拽紧,指尖在他锁骨处顿了顿 —— 那里的白衬衫被晨光浸得半透,能看见凸起的骨节和一道浅疤,像褪色的红绳蜿蜒在麦色皮肤下。

“先左后右,再穿过去……” 阳光斜斜擦过窗台,在红领巾的红布上烙下铜钱似的光斑,随着他呼吸轻轻晃动,像撒了把碎金在燃烧的绸缎上。

“哦 ——” 他拖长了音,喉结在红领巾下滚动,布料被顶出个颤巍巍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要挣开束缚。

“跟编辫子差不多嘛。” 他侧过头,发梢扫过我鼻尖,带着刚抹的雪花膏甜香,混着袖口没洗净的机油味,像野地里窜出的蒲公英,沾了点人间烟火气。

“差多了!” 我拍开他的手,却把红领巾的结攥得更紧,布料边缘的细绒蹭过掌心,痒得像小猫的胡须。

“编辫子要三股绕,系红领巾要打叉 ——” 话没说完,我突然攥住那截红布,猛地把他扯到面前。

他踉跄半步的瞬间,白衬衫领口 “刺啦” 崩开颗纽扣,珍珠扣弹在地板上骨碌碌转,露出锁骨窝细密的薄汗,在晨光里泛着碎钻似的光。

我们的鼻尖几乎撞上,他睫毛的影子簌簌落在我手背上,像振翅的蝶。

“还真像个小学生。” 我咬着下唇憋笑,舌尖却尝到一丝咸意,不知是他颈间的汗气还是自己渗出的紧张。

就在这时,他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咕嘟” 声像石子投入深潭,在过于贴近的距离里震得我耳膜发麻。

他忽然低头,发梢扫过我额头,阳光从他发缝漏下来,在红领巾上碎成金粉。

“姐姐…… 你的力气好大啊……” 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又软又糯,尾音拖得发颤,像只赖在人脚边撒娇的猫,“小学生要被拽哭了哦。”

话音未落,他指尖突然蹭过我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被他碰得一激灵,心跳声便如擂鼓般撞进耳朵。

“笨蛋,” 我松开攥着红领巾的手,指尖却在他锁骨的浅疤上多停了半秒,“小学生才不会系这么丑的红领巾。” 他突然笑起来,喉结在红领巾下上下滚动,震得那截红布哗啦作响。

“那姐姐教教我?” 他凑近半步,雪松洗发水的味道混着阳光晒暖的皂角香,把我裹得密不透风,“就像编辫子那样,慢慢教……”

“哎呀你肉麻死了!走了走了!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我拍开他蹭过来的手,抓起沙发上的t恤往纸袋里塞,发梢的蓝线扫过他鼻尖时,听见他低低地笑。碗柜里没洗的瓷碗还堆着,他卷起袖子走进厨房,水流声哗啦响起。

“姐姐,你赶紧先走吧,我把碗洗了再来!” 他探出头时,泡沫溅到了额角,阳光照在水珠上,像撒了把碎钻。

“那行!” 我转身出门,钥匙在口袋里叮当作响。楼道里飘着邻居家的油烟味,他突然在身后喊:“路上慢点,别急!” 声音撞在楼梯间,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知道了!” 我应和着挥了挥手。

风卷着几片枯透的梧桐叶掠过脚边,叶脉在风里发出脆响,凉意顺着袖口和裙底的缝隙往里钻,这才惊觉秋天真的来了。校门口渐渐漫开人潮,穿白衬衫的走读生们三三两两晃进校园,领口的红领巾在风里飘成一片流动的霞,像把夏日最后一点热烈都系在了脖子上。

梧桐树梢的蝉鸣不知何时已换成了麻雀的唧喳,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地上,碎成摇晃的金箔。有女生抱着歌词本小跑经过,辫梢的丝带扫过我手背。

远处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映着穿堂而过的风掀起白衬衫衣角的模样,像无数只振翅欲飞的纸鹤。

远处,王杰骑着电瓶车拐过街角,白衬衫领口的领带打得板正,和他往日随意的模样判若两人。阳光照在他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镜片上,随着车身颠簸碎成跳动的光斑。

“王杰!王杰!” 我踮脚大喊,辫梢的蓝线被风卷得缠住了指尖,像条受惊的小蛇胡乱扭动。他猛地捏闸,电瓶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焦黑的痕迹,刺耳的摩擦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肖静,你在干嘛?” 他摘下头盔,额角碎发被压得贴在皮肤上,几道翘起的发丝却像未驯服的芒刺。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的眼睛警惕地扫过我身后空荡荡的马路,瞳孔里映着晨光中晃动的梧桐叶影。

“我…… 买早饭吃!” 喉间突然发紧,我攥着纸袋往后缩了缩,却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风里发颤,“你赶紧把我带到寝室楼,我要化妆!” 秋风吹透衣领,后颈的伤口突然发痒,我看见他手腕的彩虹手链磕在金属车闸上发出细碎的响。

“那你赶紧上来啊,还磨蹭个啥呢!” 他扯了扯头盔带子,露出额角被压出的红印。

我小跑两步跨上电动车,膝盖碰到后座绑着的帆布包时,里面滚出个圆形硬物 —— 透过布料能看见印着 “脉动” 的塑料瓶底。幸好后座离地低,屁股刚沾上磨损的皮垫,就听见他笑着回头:“坐稳了!走了啊!”

“走走走!” 我死死抓住王杰的衣角,掌心沁出的汗洇湿了他衬衫的棉麻布料。他一转把手,电动车 “嗡” 地窜出去,风卷着路边摊的煎饼香气掠过鼻尖,转眼就把我带到寝室楼门口。梧桐树影在地面上飞速倒退,像是被我们甩在身后的无数个清晨。

“好了,赶紧的,我去男寝找他们了!” 没等我道谢,他已经骑走,车尾扬起的风掀动我连衣裙裙摆,露出小腿上今早王少帮我贴的创可贴。

我冲进 106,闷热的空气里飘着花露水和发胶混合的味道。孙梦正对着镜子梳头,塑料梳子卡在头发里发出 “刺啦” 响;赵诗雅踮着脚拉扯百褶裙的腰带,金属扣碰撞声清脆得像风铃。

“肖静,你来啦?” 孙梦头也不回,盯着镜中的自己。

“嗯,孙梦,你有什么化妆品借我用下。” 我把手机插上充电。

桌面堆满口红、粉饼和睫毛膏,瓶瓶罐罐间还挤着半块啃剩的面包。

“你自己看看呗,等我头梳完帮你。” 孙梦咬着发卡含糊不清地说,马尾辫在她脑后晃成活泼的弧线。

“肖静,我也有,你看需不需要。” 她指向书架第二层,那里摆着三瓶不同颜色的指甲油,瓶底沉着星星点点的亮粉,像把银河倒进了玻璃罐。

孙梦 “啪” 地把桃木梳子拍在桌上,震得蜜粉盒 “噗” 地喷出白雾,细粉落在我手背上,凉得像清晨的霜。

“妈呀肖静,你这头发谁帮你梳的?”

我下意识摸向两侧的辫子,蓝线蝴蝶结还歪歪扭扭地垂在肩头,发梢残留着王少掌心的温度。

“咋了?” 我的声音突然发紧,生怕她看出编发时那些藏在发丝里的慌乱。

孙梦凑过来,茉莉香和草莓护手霜的甜腻裹住我,她指尖捏起蓝线蝴蝶结,发带边缘的毛茬蹭过我耳垂:“挺好看的,就是这结打得跟闹着玩似的。”

她转身从化妆包里拽出两条天蓝色发带,布料上印着细碎的白格子,“我有新的,换这个扎。”

发带在她指间翻飞,像两只振翅的蝶。当新的蝴蝶结系在辫梢时,我突然想起王少今早编辫子时,指尖在蓝线上绕了又绕,最后却把最整齐的那个结藏在发尾内侧 —— 此刻孙梦拆下的旧结,正是他藏起来的那部分。

“不错,这才对嘛!” 她拍手时,手腕的银镯子撞出清脆的响,“来,我给你化妆!”

“我也来!” 赵诗雅举着粉扑扑过来,百褶裙上的细粉在灯光下一闪一闪。

“肖静你看你这脸,” 她的粉扑按在我颧骨上,带着冰镇过的凉意,“黑眼圈重得能养熊猫了,这两天到底熬了多少夜?” 润肤露的茉莉香混着孙梦手里草莓护手霜的甜腻,在寝室里织成张柔软的网,网眼里漏着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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