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仲远大方承认背叛的那一刻……
没有破绽。
他的言辞，就已经没有破绽。
在马仲远言语的世界里，他大哥，才是那个出卖国家利益的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值得后世歌颂的大义灭亲之举而已。
但，还有一个破绽！
林寒开口道：
“照你所说，前期的倒卖你没有参与，但你提交的举报资料却是从倒卖的第一天开始，你不觉得矛盾？
别告诉我你是找你大哥要的，你无缘无故去找他要这些无用的留底资料，恐怕只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马仲远没有丝毫的慌乱，说道：
“很简单，找陈韩那小子要的！”
“你要，他就给？”
忽悠谁呢？
“别急，听我慢慢说。”
马仲远轻抿一口茶水，将林寒和赵韵凉下去的茶水倒掉，再续上热茶。
林寒见马仲远如此不急不躁，不由皱眉。
在外围戒备的分身不由打起了精神，但却没有发现异样，项布那边也没有传来动静，也就暂时按下性子。
当马仲远悠然续好新茶后，深闻了一口。
“好茶~，知足，方能常乐啊！如果每天都能喝上一口，人生，还有什么不知足？
但我大哥，却毁在不知足上。”
林寒知道马仲远话里有话，等着他的下文。
马仲远轻轻放下茶盏，说道：
“倒卖进行的很顺利，但也正如你所说的，我缺少前期的证据，无法把自己完全摘出去，也无法完全摁死我大哥。
但我知道，陈家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我确实拿不到我大哥手中的那份留底资料，但陈家手上的那份，却很有希望。”
林寒皱眉：
“陈家凭什么给你？你大哥才是城主，而且他已经和陈家达成了协议，陈家又怎么会把这些留底资料交到你手上？
除非他们想完全毁了马家，并且认为你也想毁了马家。”
马仲远抬眸，一脸悠然，看着林寒，没有接话。
林寒接着说道：
“从结果来看，你确实拿到了陈家的那份留底资料。
但……
你是怎么做到的？
背叛？
投诚？
他们凭什么相信你？
陈家本就有着他们自己的节奏和计划。
你突然投诚，不仅对他们没有好处，反而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而且，易地而处，如果我是陈家，你突然投诚，我只会怀疑你是在试探，而不是寻求合作。
可结果，你还是让陈家的人相信了你，还给了你留底资料。”
“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林寒承认得很大方。
换位思考，他做不到！
马仲远朝着林寒一点，说道：
“因为，这本就是无解局，需要变故，才能破局。”
马仲远语气一顿，接着感慨道：
“你说的没错，那时候投诚，只会适得其反，不仅无法取得陈家的信任，反而有可能让我这卧底的身份曝光。
所以，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取得陈家信任的机会。”
林寒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
“你说的是，罗家？”
“年轻一代第一天才，果然名不虚传。”
马仲远毫不吝啬夸赞道。
“马二爷谬赞了。”
林寒应道。
马仲远摆了摆手。
“不必自谦，我见过不少天才，但大多都只是修炼上的天才，谋略上不值一提，即便是我亲自培养的腾飞，也不如你。
你说说，加上罗家，若你是我，该如何破局？”
林寒听出了马仲远考较的意思，顿时有些无语。
这本来是马仲远要证明他自己无害，值得信任，结果却变成了自己展现谋略的舞台？
但林寒还是说道：
“罗枫是冲着破坏陈韩的计划来的，那他首先，肯定是要从陈韩手上，把你们马家给挖过来。
所以，罗枫接触了你们，应该还给出了不菲的价码，换取他们隐于幕后，你们站在前台当炮灰。
刚刚你说你大哥是毁在不知足。
我猜，你大哥并没有答应罗家的条件，而是想两头吃，借着罗家的出现给陈家施压，想要从罗家手上换取更多的利益。
你大哥的得寸进尺，惹怒了陈家。
而这时候你再找上陈家，陈家自然给了你合作的机会。
你借着陈家提供的证据，毫无悬念将你大哥送进了局子，然后一举拿下你那留在凉城主事的侄子。
随后，你转身就背刺了陈家，投靠了罗家，意图让陈家和罗家狗咬狗。
你这次找我们谈合作，是因为你力量不够，即便陈家和罗家相拼，成了两条落水狗，你也吃不下。
或者说不敢吃。
你需要一个敢吃他们的势力，在最后给他们致命一击。
然后再将这个势力给卖了，推到台前，承受罗、陈两家的怒火。
这个势力，最开始你预想的是赵韵。
后来我突然出现，让你有了意外之喜。
说到底，你还是想利用我们，成为你手中的一把刀。
你认为，罗家一直在打赵韵的主意，即便我们发现了你的目的，也必须入你的局。
这也是你敢来和我们谈合作的理由。”
林寒侃侃而谈，直视马仲远，并不担心自己的想法被马仲远知道。
因为，现在这阴谋，都快摆上台面成阳谋了。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马仲远笑了笑：“人心中的成见，果然就像一座大山，亲疏之别，也会影响人的判断。虽然说，说自己是好人的，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是好人。”
马仲远的语气很诚恳。
林寒蹙眉，事关多人的生命安全，他可能，也不敢轻易相信他。
马仲远又说道：
“如你推测那般，罗家出现后，确实给了我们一个极其丰厚的报价，一个远高于将凉城“卖”给国家的价格。”
林寒一愣。
“你还想过将凉城交给国家？”
交给国家，国家也会给相应的补偿，但那和白菜价没有区别。
“那当然，我说过，我是一个好人。”
马仲远毫不吝啬自夸道：
“我是一个物欲很低的人，也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在我看来，那时直接将凉城卖给罗家，得到一笔丰厚的补偿，是最理想的选择。
既阻止了陈家的垄断，也能让我马家的人抽身退出。
只不过，失去凉城，我马家的上限，也就几乎封死了。
事关后辈未来，如非必要，凉城当然还是握在自己手上好。
没了凉城，我活着时还好，一旦我死了，我马家必将迅速没落，最后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听到马仲远这话，林寒并没有觉得他自大，相反的，他还觉得他自谦了。
以马仲远这种人，即使不经营势力，安心从商，也能大有一番作为。
只不过……
马仲远并没有婚配，自然也没有子嗣，也就是说，马家的未来，也就跟他有半毛钱的关系，不能再多。
他实质担心的，是他大哥后代的未来？
可现在，马腾飞被废，大房一脉其他人全都被抓，不知去向。
他这说法，不荒诞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