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高瘦的青年跑近，推着那温柔有气质的老太太离开了冰场。
“看什么，失了魂似的。”
周卫明也就是一会儿没看她，就见她和场边观众聊上了，这会儿还在冰场上发呆。
“舅，我看到宁锐了。”
国家队男子单人滑运动员，22岁黄金时期，这哥在青年组的时候拿下了世青赛的冠军，后来升组直接在四大洲锦标赛上夺银，又在世界花滑大奖赛分站赛上拿了一金。
堪称是花滑一哥，但他特别低调。
夏乔也只是在比赛视频资料上见过，他很少接受体育杂志外的访谈，更别提广告代言了。
“宁锐就……什么？”
周卫明原本还没在意，“人呢？”
“走了。”
夏乔看着周卫明忍着笑说道，“舅舅，他是你曾经的梦想吧。”
“那还差得远，除非他拿到冬奥奖牌。”
“他是来接那个老太太的，我跳跃失误了，她和我说可以尝试主动屈膝缓冲。要我保护好膝盖，来日方长。她坐在轮椅上，应该是个资深的冰迷。”夏乔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你觉得这场馆能进普通的冰迷吗？乔乔，长点心眼吧。你遇到的可能是李佩珍教练。”
“李佩珍教练？”
“陈瑜的教练，她一手培养了唯一一个女子单人滑的冠军。她的建议，你应该记在心上。我一直都觉得你的跳跃有问题，可模模糊糊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我的水平还是太次了，等进了省队你得好好跟着学。”
周卫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不能糟蹋一个有天赋的好苗子。
“她是陈瑜前辈的教练啊。”
夏乔半晌儿没有缓过神来。
很多人都知道陈瑜是冠军，却很少人认识李佩珍，她已经退休多年了。
但是她身上有宝贵的经验值得运动员学习。
“那她的腿……”
“年轻时候的伤病。”
周卫明很遗憾很惋惜，“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这样。你爸妈阻止你练花滑不是没有道理，你是他们的宝贝疙瘩。许多运动员都被伤病折磨。”
他有时候会后悔，当初不该带乔乔走上花滑这一条路。
“她也知道后果，可她还是去做了，不是吗？”夏乔反问道，她的眸色清澈，“舅舅，意外那么多。谁知道还有没有明天呢，我能在今天做我热爱的事，就足够了。”
滚烫的热爱可以冲淡那些阴霾。
她可以过得很富裕很轻松，可那不是她想要的。
“呸呸呸，乌鸦嘴。等舅舅想办法弄到李佩珍教练的电话，多给你吸取经验。”
一个小孩都知道勇往直前，他犹犹豫豫的倒不像个男人。
“舅，你别打扰我，我要去练屈膝缓冲了。”
她要有意识训练保护好自己。
“赶紧去吧。对了，国家队还有加餐，下午还有一杯酸奶一根香蕉，别担心会饿死。”
周卫明就坐在场边看。
夏乔开始练两周跳了。
她没有直接去挑战三周，而是降低难度来适应自己的变化。一开始看着很笨拙，甚至连基本的轴心都歪掉了。
“这怎么了？夏乔的技术后退得这么厉害？”
“是不是伤病？”
金琪和林亚妮用过餐回到冰场，她们打算练一会儿步伐然后去午休，却没想到在冰面上看到了拼命三娘夏乔在练两周跳，还歪歪扭扭的。
“她教练在，应该没问题吧。琪琪，我们赶紧练吧。”
绝对不能丢陈瑜教练的脸。
她们没放太多精力在夏乔的身上，但陆陆续续进来的人都看到了夏乔的窘态。
程雅和同伴轻声说道：“她连两周都能摔，就这样还是分站赛冠军呢。上次是我大意了，这回编排提了难度。”她一向求稳，自以为分站赛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对手，降低了难度。
结果便宜了两个新出来的小丫头。
“我很难相信她真的跳出3A了，那一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谁说不是呢。”
疑惑的，猜疑的，好奇的目光都从夏乔的身上掠过。
她当没看见一样，公开训练失误又如何呢，不是在比赛上失误。
联赛的公开训练还被拍成视频，剪辑传到了网上，摄影师主要是想拍陈瑜教练手下的两个运动员，可背景就是夏乔歪七扭八的两周跳，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细节。
于是那些在分站赛上看到夏乔表现，以为国内又要出一个惊才绝艳小女单的冰迷们都炸了。
小圈子里面开始担心花滑的未来，说夏乔只是昙花一现，那都是超常发挥走运才拿到一个冠军。
“要我说这算什么花滑界的希望，未免太不把国家队当回事了。”
“别对小姑娘的恶意那么大，给她一个纯净的成长空间。只是公开训练，万一人家就是练着玩的呢。别到时候憋出一个大招，吓死你们。”
“只有一个模糊的视频你们就下定论，还不如现场看看人家的表现呢。”
花滑圈子大多都是温和的，最多是恨铁不成钢，一小部分特别激进也会骂人。
就是这么一小部分影响了花滑的氛围，也引发了骂战。
“大宝，学霸！乔乔需要我们守护，他们知道她有多努力吗？”赵茜早就混入了小众的论坛，看到他们开帖子讨论夏乔，忍不住帮着骂回去。
她建了小群，特意没拉夏乔进去。
“可气死我了。我看着乔乔训练都心疼，小时候我爸妈让我去练花滑我跑得比谁都快，我可吃不起苦。可乔乔还要背着叔叔阿姨去练，夏天连短袖短裤都不敢穿，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料下都是磕磕碰碰的伤。
赵茜很气愤，他们太不尊重人了。
程淮点开她发的链接，皱眉看向那些人对夏乔评头论足，他们说自己有多失望。
于夏乔而言，他们只是陌生人。
他们也不认识夏乔，没有任何了解哪里来的失望呢。
他们在分站赛前连夏乔是谁都不知道，在那之后也只知道那是一个能在赛场上跳出3A的选手。仅凭借着一段模糊的视频就说对她失望了。
程淮打下一行字回复。
“她从不会敷衍自己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