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直眯了下眼睛，这人之前跟他说的明明是大声呼救却没人应，现在又成了护主没护住，真是让人只想呵呵哒。
所以说扯谎的人最要紧的就是记性要比常人好，否则前言不搭后语，根本串联不起来，分分钟会被拆穿。
不过这证词一上来就暴露了问题，陈直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小子不是个会专业做假证供的，应该不会太难对付。
陈直和马蒙对了个眼神，并没有说话，只在心里记下了这个疑点，继续问道：“起冲突的原因呢？”
“我不知道，那人突然发难动手，我和公子根本来不及反应，还以为是……”
那小厮一边说一边看向马蒙，眼神畏畏缩缩的，马蒙被看得火从心头起，陈直咳嗽一声，无奈道：“你以为是我们参军要在牢里修理你们是吧？”
他忙不迭地点头，陈直翻了个白眼：“我们参军想动手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背地里耍这种小手段？你们能不能先把逻辑捋顺了再说，如果真要修理你们，干嘛要挑在公廨这种地方，你们在这里出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真想干什么又不被发现，趁你们走夜路套个麻袋揍一顿来的更快吧？”
这小厮被怼的说不出话来，马蒙看了眼陈直，微微摇头，陈直只好不情愿地停止吐槽，继续问道：“你们公子的暗卫不是也被抓了吗？我当时明明把你们关在不远的地方，就没一个人来帮忙吗？你不是说，是在给你们开牢房送饭的时候发生了这事吗？”
且不说那几个暗卫武功高强，不可能对相隔不远的牢房里的动静毫无所觉，单说那里关押的是自己的主子，他们就不应该无动于衷，更何况当时是统一给他们打开牢门送食物，想来帮忙还是轻轻松松的吧？
陈直不认为那几个狱卒比廖公子的暗卫还厉害，可是这群人却毫无反应，几乎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被打成重伤……
陈直甚至怀疑是不是廖公子作为主子太不厚道，日日克扣暗卫的银钱，所以在这种时候才没人保护他，但问题的关键是，一个人出于报复心理不管他还说得过去，所有人都默契地装聋作哑就有点不对头了。
看来这廖家的水也不比寒州浅多少啊，要不就是廖大公子平时太招人恨了，连暗卫都不想鸟他，啧啧，真是一出好戏啊……
马蒙也听出了点名堂，看来这次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公廨被当成他们廖家斗法的场地了，自己才是被殃及的“池鱼”。
陈直很是兴奋，除了发现这小厮一直撒谎、嫌疑很大以外，还能吃到廖家的瓜，也算不枉费他大半夜折腾这么久，此刻他吃瓜的热情熊熊燃烧起来了。
马蒙一看他的表情就把他的心情猜得八九不离十，忍不住拿记录簿敲了下桌子，陈直这才收敛一些，咳嗽一声掩饰尴尬，继续问道：“这几个问题我可以先放放，让你再编一会儿，你先说一下动手的原因吧。”
那小厮低下头，半天不说话。
陈直和马蒙都是喜欢速战速决的人，对这种供词磨磨蹭蹭的嫌犯一向深恶痛绝，马蒙“啪”地一声把记录簿往桌子上一撂，吓得那小厮惊恐地看向他。
早就听说马参军脾气不好，该不会是要对自己用刑吧？
这人也是膝盖软，见马蒙往这边走，立刻就给他跪下，巴着栅栏恨不得泪洒当场，痛哭流涕道：“马参军饶命啊！不是我不想说，是我说了就没活路了！”
马蒙几步就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样子傲然不可逼视，声音冷冷地从他头顶上方传来：“你以为不说就有活路了？”
“就是，你以为你瞒着我们，帮着他们把脏水泼到官府头上，他们就能信守承诺放过你？君子才重诺，小人何须重诺？这些人要是君子会在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吗？等这件事风头一过，直接把你灭口才是小人的常规操作，别听他们吓唬两句就迷糊了！”
那小厮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道：“你们都知道了？那何必还要问我？”
马蒙很是不耐烦，陈直只好回答道：“这还用知道？傻子都能分析出来！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他们要靠你指认公廨，自然要承诺留你一命，但是等这口黑锅真的被公廨背上，你就没用了，他们留着你还要担心你会反水呢，到时候肯定会选择干掉你这个唯一的知情者，然后再说是公廨派人把证人做掉了，不但自己逃脱罪责了，还顺带把我们的名声搞臭！”
“对真正的凶手而言，留着你这个证人才是有害无益，现在还要靠你栽赃公廨，他们当然不会让你死，一旦之后视线重点转移到公廨，没人关注你这个证人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知道吗？”
那小厮彻底瘫倒在地，喃喃道：“不会的，他们说不会杀我的……”
“别废话，让他清醒一下再问话。”
马蒙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顿时没兴趣了，无非是补充一下细节罢了，他还得想想之后怎么跟廖家周旋，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个人身上，直接让陈直自己看着办，自己转身出去了。
他一出门就准备去看那个牢头的尸体，如果刚刚的推测没问题，那这人所谓的服药自尽应该也是假象，马蒙只是没想到连自己的公廨都被其他势力渗透了，居然能在监牢里整这么一出戏。
廖家远在城外，这些内应大概是廖信在位时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手，以前在他身边只是观察他是否效忠廖刺史，现在需要他们动弹，所以就倾巢而出了。
马蒙根本没放在眼里，正好一次性收拾掉，反正他也好久没大开杀戒了，搞得别人都开始当他是好好先生了……
“参军，王七去送饭时，其他几个弟兄都被安排了其他事宜，平时牢里也没多少需要看守的人犯，今日稍微一疏忽就出了大事，属下该死！”
陈青很是懊恼，见马蒙盯着王七的遗体一言不发，赶紧来给他补充视角外加请罪。
正是因为平时公廨里太平静了，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在牢里搞事，都觉得送个饭也没啥大事，眼见其他人都被派出去了，巡逻的巡逻，吃饭的吃饭，王七就自告奋勇去送饭，没想到一去就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