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公廨这边一唱一和，直接就要把账扣在他头上，廖运昌气得折扇都不扇了，咬牙切齿道：“没想到马参军居然是这种掉到钱眼里面的官员，公廨如此斤斤计较也着实是少见，本公子还从未见过……”
马蒙直接打断施法：“少见是因为你见识浅薄，官府无端支出银两，可是要向寒州主官汇报的。”
廖运昌下意识反驳道：“我堂叔才没这么小家子气……”
说完就意识到如今寒州的主官已经不是廖信了，马蒙说的主官应该是陆都督才对，那可是是他来寒州的另一个目标。
马蒙很是不耐烦，将账簿递还给陈青，随意道：“廖公子走前，你们记得把银子讨回来入库存放，然后再去跟陆都督汇报。”
廖运昌听到前半段话还想反驳两句，可是马蒙字字句句不离陆都督，廖运昌瞬间萎了，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总不能因为这点银子在陆都督面前留下个“抠门仙人”的印象，他们世家大族最重体面，马蒙这种寒门庶族出身的官员是不会懂的，连这么点银子都要讨回去，如此小气，真是脸都不要了……
廖运昌一边不服气，一边在心里不住鄙夷，陈直看他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这个刺儿头还没被收拾够，远远地对马蒙眨眨眼，大声问道：“参军，若是廖家赖账怎么办？”
廖运昌不敢对马蒙发脾气，对公廨的其他人却完全没放在眼里，听到这话瞬间恼羞成怒：“放肆，我廖家岂会做出那等无赖之举？不过也难怪，像你这种小小捕手，一辈子大概都没机会进廖家的门，孤陋寡闻也就无可厚非了……”
陈直怒极反笑，果断反击道：“是吗？廖家这么厉害，何必还要来公廨求见我们参军，四处钻营之辈，还敢到我们寒州府公廨撒野？”
廖运昌差点被气炸了肺，公子礼仪都顾不得维持，当场指使手下要收拾陈直，马蒙抽刀速度快如闪电，刀尖瞬间抵住了他的脖子，冷冷道：“你是当公廨没人了吗？”
廖运辰被冰冷的刀锋一碰，再看见马蒙的脸色完全不像是开玩笑，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原本发热的头脑都清醒了不少，轻轻举起折扇服软道：“马参军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只是被您这位牙尖嘴利的下属气昏了头……”
马蒙突然发现这两个廖家的人好像都是这种一点就炸的性格，看似一个比一个能端得稳，实际上特别容易破防，连句实话都受不了，难怪廖家难成大事。
他今天本来是打算见招拆招的，结果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被带偏了节奏，他原来的准备竟是一个也没用上，高估对手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眼见廖运昌的手下个个虎视眈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马蒙觉得很是无趣，慢慢收回刀，却只是握在手里，完全没有收刀入鞘的意思，廖运昌这才暂时松了口气。
“马参军留步，刚刚是我思虑不周冒犯了，请问我是否可以去看看堂兄？”
廖运昌今日这一通唇枪舌战没占到半点便宜，心里恨得滴血，面上还得强装笑脸，马蒙手里提着刀，盯了他几秒，淡淡道：“嗯，过来吧。”
马蒙说着已经大步往安置廖运辰的那屋去了，廖运昌只好跟上，不过想到这个马参军脾气古怪，生怕他一言不合又拔刀相向，还特意招手让两个侍卫也跟上，一副惜命的样子看得陈直很是不屑。
“廖家也不过如此嘛，瞧这贪生怕死的样儿，还想跟参军争？”
陈青横了一眼没心没肺的陈直，小声道：“看破不说破，别给参军惹麻烦。”
陈直抿了下唇角，对着廖运昌的背影不屑地撇撇嘴，没有继续再说话。
马蒙想起秦老那驴脾气，到门前的时候还特意敲了敲门，廖运昌在后面看得有些稀奇，马蒙还有这么礼貌的时候啊？
秦老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进来吧。”
马蒙推开门走进去，特意往旁边走了两步，廖运昌跨进门，刚好站在正中央，秦老下意识以为带人进门的肯定是公廨的人，看也没看清楚，对着正中央的人张口就吩咐道：“你，去我的医馆请两个医女过来。”
廖运昌很是不满这个大模大样的老头，看着就是个郎中打扮，居然敢使唤他，于是他便继续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不动。
秦老很不喜欢没眼色的人，这时才正脸看向他道：“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廖运昌冷哼道：“马参军，你请来的郎中派头这么大，连本公子都要站着听训，看来我堂兄的伤势一定是大好了吧？”
马蒙还是那张木头脸，淡淡说出让人想死的话：“公廨重金聘请的郎中是为了救廖大公子的命，廖公子为了堂兄连句话都听不得，看来你们的兄弟情谊也没多深厚。”
秦老听见这人说话的第一时间就看向马蒙，正想询问这人的身份，顺便说句好话补救一下，结果这人出口就是阴阳，他心里也别扭，也不想说话了。
听马蒙这话的意思，这应该是床上躺着那小子的亲兄弟，果然都不是善茬。
秦老一直是坚定支持马蒙的，见这人问起廖运辰的伤势，他咳嗽一声，神医的范儿瞬间起来了，对着廖运昌严肃道：“你是伤者的家人？他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他虽然在马蒙面前摆不起神医的款儿，但在公廨其他人面前可是妥妥的“再世华佗”，这会儿应付个不懂医术的廖运昌自然是手拿把掐。
廖运昌听到这话心里一喜，脸上却摆出一副悲戚之色，语气瞬间变得沉重，也不计较这老头刚刚的轻慢之举了，一叠声地质问道：“到底是何人伤的他？”
马蒙完全不接话，廖运昌的戏没人继续搭，顿时有些唱不下去了，只能尴尬地转向秦老，难过道：“我堂兄还有多少时日？”
秦老眼睛一瞪，怒道：“我好不容易把他拉出鬼门关，你一句话就又给他判死刑啊！谁说他时日无多了？”
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老人家明明说的是这小子还有些危险，啥时候说他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