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片漆黑。
白川湫抬起手臂，将自己的眼睛挡住。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或许是被白川湫恶劣的态度吓到，那个胆小的系统半晌没有说话，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川湫才终于放下手臂，眼睛重新恢复成了璀璨的金色。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重归于平静。
回应他的是系统怯怯的声音：“宿主不喜欢我的这个声音吗？那宿主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去更新声线。”
白川湫：“……”
他仰起头，哑然失笑。
蠢系统，还是那个蠢系统啊……
“没关系，是我的问题。”
“哦。”
室内又是一片沉默。
“说起来，接触了这么久，你还没有说过你的来历呢。”
系统：“诶？”
“作为一个知晓剧情，却又独立于剧情外的金手指，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吗？”
白发青年的声音温和，带着循循善诱的魅力。
“来历？”系统沉默了片刻，随后闷闷地回答，“没什么特别的来历，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不同世界的宿主服务，帮助宿主完成‘存在的价值’，至于更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白川湫轻声喃喃：“存在的价值？”
系统：“比如说宿主，您在剧情中的定义是凶犯，那么我就是您的小黑金手指系统，帮宿主成为最厉害的凶犯，便是我的终极目标。”
白川湫：“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拥有金手指吗？”
系统：“一般来说，一个世界只允许有一个系统长期登录，其余的系统会主动避开已有系统的世界。”
当然，小系统没有剧本，还是会时不时去隔壁几个世界串门，但那些都是短暂登录，它很快就离开了，不会对那些世界的剧情产生多大变化。
“也就是说，只有当上一个系统离开后，下一个系统才能够登录上同一个世界？”
白川湫眯起眼睛。
梦境中的那个机械音绝对是一个系统，而根据对方的作风和说话的语气来看，它和现在这个小系统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小系统，胆小、软弱、懵懂，而梦境中那个降临在原主身上的系统，却是邪恶、狠毒、谎话连篇。
小系统虽然一直希望他能够遵循原主的命运走上犯罪的道路，但它从来没有强迫他或者是哄骗。
可梦境中的那个家伙，简直恶毒到了极点。
白川湫一想到梦境中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情，胃里一阵翻涌。
真是太恶心了！
竟然趁着原主还是个心智没有完全成熟的小孩，就对原主进行哄骗和强迫，故意扭曲原主的道德和世界观，将原主变成它想要的那个「罪犯」。
一张洁白无瑕的纸，被一个外来的东西染上黑色，却可怜这一切无人察觉。
哪怕原主的父母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最后医生也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为反社会人格，而系统的那些话，也被他们当做原主脑中的幻觉，于是变成了精神分裂……
可是原主从头到尾都没有那些病！全是那个系统的伪装！
系统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将自己塑造为原主「邪恶的自己」，对一个无知的小孩撒谎，用自己的理念和价值观，让原主去对抗自己的父母家人，甚至是美化自己的恶行……
按照这短暂的梦境片段以及现实的时间推测，这系统一待就是十多年——
光是想到这个时间，白川湫就头皮发麻。
这十多年正是一个小孩塑造三观道德的时候，可以说是直接定性了一个人的未来。
可这个关键的时候，一个伪造的「自己」，十年如一日地待在你的脑子里，不断给你灌输那些邪恶的思想，不断扭曲你的价值观，不断告诉你，它就是你的「恶念」，它就是你自己！
到最后，哪怕原主一开始没有疯，怕是后来也疯得差不多了。
恍然间，白川湫明白了森本氿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们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将你从地狱里面拉出来……」
回顾原主短暂而悲惨的一生，我们实在不能将他称之为恶人。
这个可怜的小孩，直到死，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杀过人。
他或许犯下了很多错，但直到最后也没有彻底堕落……或许是因为他有一对很好的父母吧。
哪怕孩子有多坏，有多无可救药，他们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原主，一直在努力扳正原主的善恶观，不断地告诉原主，什么才叫做是非黑白。
可怜原主就被夹在这两方的中间，为自己做下错事而痛苦，也为自己不做错事而痛苦，徘徊在善良和邪恶之间，在“父母”和“自己”中做选择题。
这该有多么绝望。
白川湫捂住自己的胸口，静静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那种愤怒到极点的情绪直冲他的头顶，却让他的思绪更加清醒。
此刻，哪怕原主已经死了，他不是原主，他也由衷地希望那个系统能够付出代价。
“系统，你能够知道之前来这个世界的系统是谁吗？”
系统：“诶？好，好奇怪的问题……”
系统不明白今晚宿主怎么了，变得如此反常。
“这个暂时是不能的，我没有这个权限。”系统小声说道。
白川湫思索片刻，最后说：“那我要投诉，你们金手指系统既然是为宿主服务的，那肯定有投诉通道吧？我要投诉。”
系统：“诶诶？宿主，对不起我错了，呜呜，不要投诉我，我马上下新的语音包，呜呜……”
白川湫扶额：“谁说投诉你了，我要投诉上一任系统。”
系统：“嘎？”
哭唧唧的声音戛然而止。
“上，上一任系统？”系统结结巴巴，“宿主怎么要投诉上一任系统？”
这又是什么情况。
“你只需要告诉我，能不能投诉就行。”白川湫平静说道。
关于系统这种高维科技，白川湫自认为他是无法自己解决掉的，特别是那种完全丧失了“人性”，违反了系统守则的家伙，即使他再如何厉害，他也无法跳脱出这个世界，将那个系统抓回来。
反观是小系统这边，他这段时间基本上将它摸透了，大致的系统守则以及背后的情况，白川湫也心中有数，所以他已经在心中有了打算。
系统：“这……抱歉宿主，这确实是不行的。”
毕竟是上一任系统的事情，它作为现任系统，肯定无法代替那位系统的宿主进行投诉的。
“即使我也曾经是它的宿主，也不行吗？”
系统：“？？？”
什么！宿主，我竟然不是你唯一的小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