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之森中，往生之门几乎变成了一道虚影，灰白的影子若隐若现，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而它后面的庞然巨物则是已经到了遮天蔽日的夸张地步，油光水滑的皮毛和矫健俊美的身形，眼眶之中蓝幽幽的两朵鬼火不断闪烁，最后定格成了妖异的深紫色。
往生之门外的高级污染物们臣服在地，不远处的脑花树和乌鸦也不敢出声，只能用伴生关系意念交流。
【祂回来了吗？跟之前的气息都不一样了。】
【神的进食量已经达到99.9%，那些狡猾的家伙们都出现了，看来平静的日子要结束了。】
【现在已经可以发动总攻了吗？那个叫黎逾白的家伙可还庇佑着人类基地呢，那个超级智能有些古怪，以我的精神力也没法勘破他的防御。】
【你果然是太久没有出去看看了，】乌鸦发出粗噶的古怪笑声：【人类自掘坟墓，将启明星封在了内城，现在守着人类基地的是一个叫辉夜姬的家伙。】
【比起黎逾白如何？】
【徒有其表的家伙，要侦破她的防御，轻而易举。】
二者的交流还未结束，突然有另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既然这样，那就派你们两个去破人类基地的第一道防御。”
脑花树和乌鸦齐齐抖了抖身子，而后恭敬的俯下身子：“谨遵您的命令，吾主。”
*
星历2403年二月，年已经过了好几日，大雪仍然下个不停。
新历发生了不少改革，中心区暗潮涌动了好一阵子，连带着平民区都受了影响——主要是停用启明星之后的影响，人们一开始很不习惯，终端脑端全都更换回了很久以前的旧程序，甚至连家里的许多便捷家电都无法在使用。
这样的日子在过了三天后迎来爆发，人们质问着为什么限制停用启明星，一开始那些游行示威的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都不再出现。
说要停用的是他们，现在反对的又是他们，议会苦不堪言，好在这时候，星辰科技有限公司推出了新的人工智能“辉夜姬”，这个双马尾少女一问世就迅速接管了被启明星抛下的程序，一周之后，人们的生活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了。
中心边境线，张聿礼回绝第八次收兵通知后，疲惫的揉了揉额心。
部下不解的问：“辉夜姬已经做出了推算，迷雾之森近期都不会有什么异动，其他军团都离开了，您为何就是不肯回中心区？”
张聿礼将军早年受过一次重伤被救回来以后，这些年虽然一直强撑着守卫前线，身体却大不如从前，全神贯注守了这么久，恐怕早就身心俱疲。
部下道：“我不明白您还在坚持什么，就因为当初黎教授的一句话吗？”
张聿礼今年虽然已经四十多，可面具下的俊美玉面却跟二十岁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看起来有些过于年轻了，周身气质沉稳铁血，给他带来几分威严：“沈肆还没回来，这道最重要的关口不能随意放弃。”
所以其他人可以走，他却绝对不能离开，否则迷雾森林一朝来袭，从这里作为突破口，将没有人能挡住污染物的侵略。
“可是沈元帅说不定已经......牺牲了，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张聿礼淡淡道：“沈肆牺牲了，可人类和污染物之间的战争还远没有结束，不能因为旁人的一句推算就放松警惕。”
“但是，但是迷雾森林已经有两个月没动静了，您可以相信黎教授，却不肯相信辉夜姬？”
张聿礼并不想跟他争吵——事实上二人这样的对话不止发生在一处，整个人类基地很多地方都有着这样的矛盾，有人认为黎逾白和启明星无可替代，有人却认为后起之秀辉夜姬也值得信任。
部下还准备再劝，门外却匆匆跑来一个士兵，那士兵满眼惊恐，脸上密密麻麻生着不正常的鼓包，每个鼓包下都有什么活跃的东西在来回滚动，血水和脓水从他破掉的鼓包里往下滴答，一个又一个滚动的眼珠子掉在地上，嘻嘻哈哈着朝屋内二人撞来。
部下面色大变，张聿礼冷静的将这些污染物几，几枪崩掉：“怎么回事？”
那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士兵已经倒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搐起来，眼睛翻白，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濒死样，密密麻麻的鼓包从他军装下的身体浮现，将人体撑成不正常的大小......
“污染物来袭，辉夜姬失控......”那个士兵拼尽全力说出这句话，而后用最后的力气吞强自杀了。
污染物们失去了孕育的温床，一个一个提前出生，它们从尸体的嘴巴里，耳朵里，鼻孔里钻出来，在靠近张聿礼骤然爆炸开，漫天黑色鸦羽落下。
带着强大精神污染的粗噶声音大笑着响起：“准备迎来你们的覆灭吧，人类。”
污染物大潮来的毫无征兆，军部最信任的斥候辉夜姬并没有进行任何预警，遭受了浓重精神污染的同伴就这么倒在眼前，部下已经傻了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以前都是启明星为人类基地的第一层防护罩，不管是预警还是攻击，通常人类军队所需要面对的是已经被削减至少四五层的污染物。
而现在，肉眼可见的污染物大潮从迷雾森林倾巢而出，本该有的程序拦截和攻击一个都没有出现，辉夜姬就像是死了一样，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
张聿礼第一时间冷静的用没有改变系统的终端向中心区发送了求援信号，而后带着训练有素的白狐军团和暂时接管的银狼军团杀了出去。
战争一触即发，张聿礼身在边境第一线，整个白狐军团和银狼军团在过去一个月内都没有来得及参加脑端更新，因此仍然保留着黎逾白辅助战斗的功能。
这功能大幅度消减了精神攻击，让士兵们不被那么快污染，保护着他们的神智。
边境线战况紧急，同一时间，封锁已久的白皇宫内，天使终于睁开了长睫。
污染物大军后方，魔狼似有所感，眼眶中的紫色鬼火闪烁晃动两下，最终又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