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莫沫只是因为又开始难受了想逃离钟离辕的视线范围吃个药而已。
但是钟离辕今日却好像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莫沫，他问道：“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莫沫闭眼摇摇头说道：“还好。”
钟离辕看着莫沫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妥协道：“那你睡会儿吧，我去帮你拿个毯子。”
莫沫点点头，察觉到钟离辕走后他才拿出怀里的瓷瓶倒了一粒药吞了进去。
她有点不愿意让钟离辕见到自己难受的样子，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见过希望才会更加失望。
钟离辕拿毯子出来时看到了莫沫的动作，他抿了抿嘴，一切如常的将毯子拿过去盖在莫沫身上像是闲聊一般对莫沫说道：“要是难受的话记得给我说。”
莫沫笑道：“给你说你又不能帮我难受，而且我现在真的没事。”
钟离辕皱皱眉看着莫沫疲惫的样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坐到旁边继续看着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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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沫最近状况越来越不好了，吃什么吐什么，钟离辕也越来越忙，恢复早朝的钟离辕每天只能抽时间来看莫沫。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钟离辕握着莫沫的手问道。
莫沫这会儿更伏在桌前练字，闻言回复道：“最近胃口不太好。”
钟离辕皱着眉：“待明日我将白菡萏叫过来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就让她做。”
莫沫摇摇头：“不用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兴许是那毒药伤了胃，现在逐渐有了症状，吃什么吐什么，叫她来也没什么用的，是身体上的问题，不是心理上的。”
钟离辕皱眉道：“我去找粲。”
莫沫看着钟离辕有些偏执的样子摇了摇头，继续练着手里的字。
没过一会儿钟离辕便将粲叫了过来，粲和南呈是一起进来的，莫沫看着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挑挑眉，这是拿下了？
只不过他们现在好像是闹了别扭？还是被钟离辕扰了兴致？
反正他们脸色都挺不对劲的，氛围又暧昧又尴尬。
莫沫乖乖将手伸出去让粲把脉，把吧把吧，也快要结束这颤颤巍巍的勉强维持的美好画面了。
粲给莫沫把完脉之后没好气的说道：“能吃下去饭不饿死就不错了，要不就按你的方法找点他爱吃的看看能不能多吃点了。”
钟离辕在一旁站着，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南呈赶紧打圆场道：“陛下，我去找找白菡萏，给她点钱让她照顾莫沫一段时间？”
钟离辕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南呈也赶紧跟出去。
现在屋子里瞬间就剩下了两个人。
莫沫对着粲好奇道：“你和南呈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拿下他了还是没拿下他？”
粲还是没好气道：“你还关心这个呢，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给你的药又吃完了？”
莫沫点点头：“感觉那药现在都没有多大作用了，该疼还是疼。”
莫沫说到这儿摆了摆手：“反正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现在关心这些也没什么用，我现在只好奇你和南呈怎么样了。”
粲看着莫沫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妥协开口道：“南呈他以前喜欢你。”
莫沫：“？？？！！！”
不是大哥，怎么这么突然，怎么不接触这个圈子之前身边男男类型一对都遇不到，接触了之后怎么身边的人也都大概率是男男类型了？
莫沫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后说道：“那你之前遇到的救命恩人是他吗？”
南城点头说道：“确实挺巧的，还真是他。”
莫沫尬笑两声：“那你们……审美水平还挺一致的哈。”
莫沫着实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都喜欢过自己。
粲苦恼的揉了揉脸说道：“但是南呈说……他是在救了我之后才发现他的性取向是男。”
粲给莫沫大致讲述了一下当时他们相遇的情景。
几年前，粲来京城买药，却不曾想被一堆人给围追打劫，粲当时只是想着买完药就走，所以就只带了经常带着的几只蛊虫，没带什么其他防身的东西，势力寡不敌众，粲当时不想因为苗毒引起更大的关注，所以只想赶紧掏钱了事。
就这样，粲的钱全都被他们掳走了，就在粲以为都结束了的时候那堆人不知为何突然起了色心，围在一起伸手就要扒他的衣服。
粲慌忙之间将蛊虫都扔了出去，瞬间就有人倒地哀嚎起来，粲想趁着他们发懵的那点子空挡赶紧逃跑，却不曾想又被抓了回去，就在这个时候南呈出现了，他从墙上一跃而下，三两下就将那帮人打倒在地。
南呈将那些人收拾完之后看到了在地上蜷缩着小声抽泣的粲，他扒了一个人的衣服盖在粲的身上，也就是那个时候，南呈有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也是在那时候南呈才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
而粲，对于自己的盖世英雄般的救命恩人更是念念不忘，很容易便有了孺慕之情。
莫沫听完后啧啧道：“其实这么看来你俩完全是双向奔赴啊，你站起来。”
粲不明所以的站起来，莫沫也跟着站起来，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又比了比两人的身材，接着说道：“我觉得他喜欢我是因为我俩长得有点像，都是白白净净看着瘦瘦弱弱的，而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有着和南呈一样的武力值，啧啧啧，这不是双向奔赴是什么？以后正式在一起后请我喝喜酒哈。”
粲脸色有点发红，他问道：“真的吗？”
就在这时南呈推门而入，明显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耳尖也有点发红，他将粲拉走说道：“我们先走了。”
莫沫一副看戏的样子目送着两人出去。
钟离辕有些吃味道：“人都已经走远了，别看了。”
莫沫笑道：“他们两个挺相配的。”
一个少言寡语性格还有点直男，另一个是活泼好动还很毒蛇，简直是配一脸。
钟离辕闻声应道：“确实是。”
莫沫正笑着，忽然间感到气血翻涌，一口血不受控制的就吐了出来，染红了桌案前的纸张。
钟离辕心惊道：“莫沫？莫沫！”
他扶住马上就要晕厥的莫沫，手止不住的发抖：“粲马上就回来了……你会没事的。”
粲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又被南呈拉着回到了莫沫的院子，他看着南呈一副严肃紧张的样子也不好多问。
等他回到院子的时候他才知道是莫沫又出事了，他眉头紧缩道：“莫沫最近吃止疼丸吃的太频繁了，身体有了排斥反应。”
钟离辕有些失神，无措道：“那他现在怎么样？”
粲收回手摇头道：“现在止疼丸已经对莫沫没用了，以后……只能靠莫沫生扛了。”
钟离辕看着莫沫疼痛难忍的痛苦样子有些落魄道：“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粲看着钟离辕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道：“其实把蛊虫早点引出来对于你和莫沫来说都是解脱。”
钟离辕摇摇头，这次没再发火，他说道：“我不允许他就这么离开我……朕不允许！”
粲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跟着南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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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辕又因病上不了早朝了，这一年里钟离辕时不时就因病不上早朝。
看样子钟离儒的事情真的带给了钟离辕很大的打击……
朝野上下纷纷议论道。
但是只有与钟离辕最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钟离辕一直都守在莫沫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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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又到了夏天，即便是已经疼了这么久了，但是莫沫还是没能习惯那股子痛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偏偏钟离辕整天就跟个冷冰块一样板着脸，这让莫沫跟觉得没意思了。
兴许是莫沫知道自己反正都要死了，钟离辕的虐心值也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她也变得越发肆无忌惮了，也有了前几个世界的娇气样子，总是指挥着钟离辕做这做那的。
钟离辕每次都会默不作声地做好那莫沫让他做的事情，莫沫也会每次都加上一句：“钟离辕你就让我死了吧。”
每次莫沫这么说完后钟离辕就会霸道又蛮横的封住莫沫的嘴企图让她闭嘴。
莫沫每次都会被钟离辕又伤心又纠结的眼神弄得心虚不已，只好说道：“好吧好吧，等我吃了这树上的桃子再死吧。”
结果第二天那本来结了好多小桃子的树就消失不见了。
莫沫哭唧唧，但是钟离辕却是毫不留情道：“你吃不到也就不用死了。”
而后她又笑笑：“陛下，你还是那么专横。”
钟离辕面色阴沉，眼神复杂，虽然看着有些恶狠狠的样子，但莫沫还是没错过他眼底的慌张。
“我……”随后他却又改口道：“朕一天不想让你死你就得多活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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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沫这一年里几乎每日都要经受那般痛苦，人也越来越瘦越来越瘦。
白菡萏来看过莫沫一次，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指着钟离辕鼻子骂道：“疼不到你身上你就不心疼是吧？”
钟离辕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将人轰了出去。
后来莫沫才注意到钟离辕总是在半夜惊醒后握着自己宛如枯柴的手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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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沫没什么在活下去的想法了，所以人也变得越发萎靡。
而钟离辕的虐心值已经到了百分之九十八，又是一个新高度。
这天莫沫给钟离辕说道：“阿辕……你把桃树移回来吧？又快春天了，我想看看它们开花。”
莫沫好不容易管钟离辕叫阿辕，也好不容易看着对周边事物有了些兴趣，钟离辕想到莫沫之前说的话，还是咬咬牙将桃树移了回来。
莫沫便又喜欢躺在院中的躺椅下任由桃花落下。
钟离辕像是终于坚持不住了，对着莫沫问道：“莫沫，你每次毒发的时候……是不是很恨我？”
莫沫窝在钟离辕新叫人造的两人大的躺椅上，闻言摇摇头说道：“没，那个时候我只是在想我的阿辕以后要怎么办，以后我死了，阿辕要不要好好爱护一个人，好好生个孩子继承你的皇位。”
“最恨你的时候……应该是在你肆无忌怛的辱骂我的时候吧？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你也喜欢我却还是那样羞辱我……”
钟离辕低头吻上莫沫的嘴，眼泪滴落在莫沫的脸上，轻声说道：“我错了……”
莫沫伸手擦去钟离辕脸上的泪水说道：“其实我更多的时候只是在想，就当赎罪了，赎我当时故意设计让你喜欢上我的罪。”
钟离辕又哽咽着呢喃着莫沫的名字：“莫沫……莫沫……”
“为什么他们都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我总当最后一个知道你所有事情的人。”
话语间带着些不甘心的偏执。
莫沫笑道：“没告诉你的名字是因为我想让陛下你给我起名字，其他的事情……是我错了，但是我不改。”
莫沫将脖上挂的红绳拿下来，上面挂着钟离辕给自己的玉牌，手摸上去隐隐能摸到凹下去的“青衫”两个字。
“阿辕。我也真的很爱你。”
钟离辕将莫沫搂在怀里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
莫沫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身为一国之君，哭成这个样子算怎么回事，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处理政务，继续当一个令人钦佩惹人爱戴的好君主造福百姓好不好？”
钟离辕点点头说道：“好。”
莫沫看着开满了淡粉色桃花的树说道：“阿辕，我想吃桃子了。”
钟离辕身子一僵，最后还是艰难的点点头：“好，你再陪我几个月……再陪我几个月就不用受苦了。”
303的声音响起：“虐心值到百分之九十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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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几个月，桃树上终于零零散散的结了几个青果。
莫沫生怕钟离辕又把树给挪走，几乎是日日夜夜都要守在桃树跟前。
钟离辕哭笑不得：“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莫沫有几分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我实在是太疼了阿辕……”
钟离辕又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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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果子肉眼可见的长大了，钟离辕也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默焦虑起来。
整个人看上去又暴躁又冷淡，让人止不住的心惊。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是，看着钟离辕有些憔悴的样子，竟然主动劝钟离辕多休息休息。
奇怪的是，前段时间的钟离辕只想着莫沫，根本不想上朝，但现在的他好像又只想上朝，仿佛只有忙起来就能不记得莫沫所说的事情似的。
粲听到钟离辕的恳求的时候有些惊讶，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忍了回去，或许只有真正爱上了一个人才能明白钟离辕当时为什么那么偏执的不让莫沫走吧。
粲变得理解起钟离辕来，也更能体会到钟离辕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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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桃子终于红了起来，莫沫在拿到那桃子的时候也终于有了点精气神，她啃了一大口桃子，最后又眼含热泪的全都吐了出来，这桃子怎么又苦又涩。
钟离辕看着莫沫的动作问道：“还要吃桃子吗？”
莫沫知道钟离辕的隐喻，点点头说道：“嗯。”
钟离辕闭了闭眼睛，手有些颤抖的握上了莫沫的手，对着莫沫问道：“准备好了吗？”
莫沫点点头。
钟离辕将额头抵在莫沫手上说道：“我怎么觉得我还没准备好。”
莫沫有些心惊，难不成钟离辕要变卦？
好在钟离辕最后还是对粲点了点头，粲走上前给莫沫喂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将蛊虫引出来会很痛苦，这个药可以让你暂时没有感觉。”
莫沫应下来，这药其实就是一毒药，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所以才会让人丧失知觉，不过问题不大，反正都要死了。
粲将莫沫的手腕弄破，用苗族特有的方法将那蛊王引了出来，那虫子的个头足足长了两倍。
莫沫气息变得虚弱起来，她能感受到钟离辕手握的越来越紧，但是不疼，主要是也感受不到疼。
她费力的睁开眼说道：“阿辕是我的阿辕，陛下是钟离国的好陛下……我们下一世再见。”
钟离辕感受到莫沫渐渐没了呼吸，他以为他会痛哭又或者是像上一次般晕倒，但是哀侯湘都没有。
此时此刻，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只能看到眼前安静的像是睡着了的莫沫。
心脏像是麻木了，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从脖颈到手指再到双腿，也都麻到无法动弹。
他喃喃道：“再见……莫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