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巧不成书。
医院里只剩下最后一支改良版的第三代麻醉药，要用来给他做手术。
恰巧费思羽也需要。
所以，念念误会了。
她不分青红皂白地跑来质问他，就是为了费思羽？
“念念……”艰难地动了动唇，卓聿琛的心真的很痛，导致他低哑的声线都好似染上了颤抖，“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然呢？”
颜念念毫不客气地挑眉。
简单的三个字，却是给予了卓聿琛最为沉重的答案打击。
“咳咳咳……”低着头，卓聿琛激烈咳嗽了起来。
面颊微红。
每一次的气息交叠，都拉扯了他肋下的刀伤。
丝丝缕缕痛入骨髓。
卓聿琛眉宇间尽是苍白之色，冷汗顺着额角一滴接着一滴地滚落。
艰难地动了动唇角，却一个字符也吐不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竟会这样痛？
明明这点刀伤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的。
还有心里……亦是冷得厉害。
“卓聿琛，你……”
看出了卓聿琛的不妥，颜念念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查看一下卓聿琛的情况。
可是……
指尖儿将将要落在卓聿琛肩膀的时候，还是停在了空中。
指尖儿颤了颤。
颜念念抿了抿唇。
想到此时二人间的关系尴尬，以前他对不起她，现在，她亦是在众目睽睽下报复了他。
还是不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才好。
“咳咳咳……咳咳咳……”
稳定了一会儿之后，卓聿琛的气息终于渐渐稳定下来了些。
他缓缓抬起头，眸子上隐隐有血丝浮动，“念念，你希望我让出那支麻醉药，是吗？”
“是！”颜念念毫不犹豫地点头。
卓聿琛微愣了一瞬。
“好！”点了点头，卓聿琛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极致落寞。
再开口，他嗓音嘶哑得不像话，“你……过来。”
他喊了站在远处的黑衣人一声。
“卓总，您有什么吩咐？”黑衣人快步走了过来，神情恭敬。
“你去找主治医师，将那支麻药拿来。”
“什么？”黑衣人大吃一惊，顿时急了，“卓总，不可啊，明明你……”
“住口！”
黑衣人想说“明明你也需要那支麻醉药啊”，可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卓聿琛厉声打断了。
他抬头扫向黑衣人，低沉的嗓音不容置疑，“执行我的命令。”
“我……”
黑衣人艰难地动了动唇角。
无法忤逆卓聿琛，他只能硬着头皮找主治医师拿来了那支麻醉药。
“交给念念！”卓聿琛又吩咐道。
黑衣人迟疑了。
捏着那支麻醉药，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不动。
这药要真是被颜念念拿走了，他们卓总可怎么办啊！
“嗯？”卓聿琛脸沉了下来，冷冽的目光带着警告的寒芒，冷冷地扫向黑衣人。
黑衣人一个激灵儿。
这下，他不敢再迟疑了，赶忙上前一步将麻药交到了颜念念手中。
拿着麻药，颜念念松了一口气。
她想和卓聿琛说一声“谢谢”。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本就是卓聿琛无理取闹，故意为难他人，现在将麻药交出来也是应该的。
何必谢他呢？
想到这里，颜念念转身离开。
可没走几步，她又停下了脚步，转头扫了卓聿琛一眼。
卓聿琛低着头，自己看不清他的脸，以及……他此时的表情。
颜念念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此时卓聿琛给她的感觉是少有的落寞，哀伤，还有一股她以前从来都没见过的虚弱感。
她竟觉得他有些可怜。
可下一刻，颜念念就被自己这种荒诞的想法给惊到了。
可笑！
对方可是卓聿琛啊！
高高在上，唯我独尊。
向来就只有让别人痛苦的份儿，他自己又怎么会感受到像难受这种负面情愫呢？
想着费思羽还等着做手术，不能耽搁，颜念念不再多想。
她拿着麻醉药转身直接离开了。
直到颜念念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卓聿琛这才敢抬起头。
一双眸子红彤彤的，布满了血丝。
衬托的唇色更加苍白。
白得吓人。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主治医师快步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了那张焦急的脸。
“卓总，你肋下的伤势耽误不得，现在必须得做手术。”
“可是，咱们的麻药没了……”
原本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眼看着马上就可以推卓聿琛进手术室，给他做手术了。
可谁知……
这时却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卓聿琛居然……居然将麻药送人了。
天啊！
他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可怎么办啊？
在黑衣人的搀扶下，卓聿琛勉强站稳了身子。
深邃复杂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刚刚颜念念身影消失的方向，被抛弃的痛楚一点一点地翻涌了上来。
心中，亦是酸涩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念念……他的念念根本没有试图了解一下，为什么那支改良版的第三代麻醉药会在他手里。
因为费思羽需要，他也是。
他是少数的高敏感人群。
普通麻药对他来说，作用微乎其微。
没有效果的。
而他，是被念念抛弃的那个可怜虫……
“卓总！卓总！”
卓聿琛这样状态，让其他人担心不已，和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后，主治医师小心翼翼地唤道。
回过神来，卓聿琛收回了视线。
“进行手术吧！”
然后，他缓缓往手术室里走去。
“什么？”
主治医师大吃一惊。
他瞳孔猛震不已。
卓总他……是要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就直接手术？
想到这里，主治医师冷汗都要流下来了，震惊的同时，他也不敢耽搁，赶忙快步跟了进去。
……
手术台上。
白炽灯的灯光打在脸上，卓聿琛下意识眯了眯眸子。
他下意识微微侧目。
接着，就是皮肉被手术刀划开的剧痛。
一点一点从刀口而起，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了全身上下，像极了惊涛拍浪，势要摧毁理智筑起来的壁垒。
“嗯！”卓聿琛痛苦地闷哼一声。
但下一瞬，他就咬紧了牙关。
冷汗一滴接一滴地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