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海登陆作战,海军是关键,陆军是主力。
至于奉国海陆军两军的默契程度如何,李彻心里也没个准。
毕竟几乎每个国家都有陆军、海军互不顺眼的情况发生。
二战时期,日军的海军和陆军就严重不和,连天皇都调解不了的那种。
无独有偶,美军也是这么个情况,米兹和麦克阿瑟屡屡爆发冲突,甚至闹到联席参谋长会议和罗斯福那里去了。
奉国的两军并未有过什么矛盾,但间接的良性竞争还是有的,尤其是在海军地位日益崛起的情况下。
两军除了演习外,也从未联手作战过,毕竟很难遇见一个能让两军合作的对手。
如今李彻亲自下令,两军协同作战,总共动用军力约十五万,也算是开了奉国的先例。
不过李彻亲临指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兵部、户部、工部!”李彻的声音再次响起。
“即刻统筹军械、粮草、被服、药品、船只修缮等一应后勤事宜,若有延误,军法从事!”
霍端孝、桓浩然、王崇简同时出列,拱手应下。
“至于内阁......”李彻看向王崇简等人,“负责统筹全局,协调各部,发布檄文,昭告天下!”
“此战,乃奉国护佑海疆、讨伐不义、扞卫国本之战,只能胜不能败。”
“还请诸位上上心,务必使军民一心,同仇敌忾!”
李彻神情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踏平倭岛,扬我国威!”
殿内群臣再无丝毫犹豫,齐刷刷躬身领命,声震殿宇:
“臣等领命,必不负殿下所托!”
“踏平倭岛,扬我国威!”
“踏平倭岛,扬我国威!”
奉天殿内,伐倭的号角已然吹响。
战争的齿轮一旦启动,便以恐怖的速度咬合运转,牵动着奉国庞大身躯的每一根神经。
从奉天府开始,延伸到奉国各个角落,全体军民全部行动起来,开始备战。
李彻耗时三年,只为打磨出最高效的政体,此刻终于展现出了它的恐怖。
兵部所属的巨大库房昼夜不息地开启。
堆积如山的崭新盔甲、刀枪、弓弩箭矢被流水般搬出,并打包装车。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箱箱用油纸密封严实、标着特殊符号的木箱,里面装着各种型号的炮弹、手雷和炸药,被辅兵们小心翼翼地装上特制的减震马车。
户部的算盘声如同暴雨般密集。
一座座官仓大门洞开,金黄的玉米、雪白的稻米、晾晒好的番薯干、成捆的咸鱼被迅速装袋,随后搬运而出。
银库内,一箱箱码放整齐的银锭被贴上封条,准备作为军饷和开拔费用。
李彻很在意这方面,在奉国什么东西都可以拖欠,唯有将士们的饷银不能欠。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虽然是个段子,但也说明一个事实,丰厚军饷是保障古代军队士气和战斗力的重要因素。
而奉军的饷银,一直是满的。
工部,各地的军器局、造船厂灯火通明,炉火熊熊。
铁匠们挥汗如雨,锻造修补盔甲的甲片,打磨枪尖刀刃,替换全新的弓弦。
船坞里,一艘艘正在维修保养的战舰被优先加速处理,巨大的船体被无数工匠和力夫围绕着,敲打声、锯木声、号子声震耳欲聋。
通往大连港的各条水泥主干道上,满载军械、粮草、被服、药材的庞大车队络绎不绝,首尾相连,望不到尽头。
内阁王崇简等人彻夜不眠,协调各方部门,公文如同雪花般一份接着一封飞来。
盖着内阁大印的指令发往各地,征调民夫、组织运输、安抚地方、发布檄文。
战争的机器需要润滑,而内阁就是最高效的润滑油。
奉国正在告诉运转,身为主君的李彻自然也不会闲着。
他正接见一名下属,接见的地点是寝宫。
能被李彻在寝宫这等私密的居所召见的,自然是最亲近的近臣。
然而,来人不是秋白,也不是霍端孝。
此人一身素白,其貌不扬,属于扔到人群中不会有任何存在感的类型。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当他走入寝宫之时,一众守卫的守夜人都默默别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殿下。”来人来到李彻桌前,单膝下跪,表情之间满是恭敬。
“张震啊。”李彻放下手中书本,无奈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无需见面就下跪,奉国没有跪礼。”
张震面色不变道:“其他人不行跪礼,属下却是要行的,殿下对属下有大恩,难以为报......”
李彻叹了口气,拿这个死脑筋的家伙也没办法。
秋白从帝都回来后,就逐渐卸去了守夜人统领之位,张震是如今的守夜人统领。
这三年来,随着奉国和大庆之间的贸易越来越频繁,关系也逐渐密切起来,帝都那边已经不是守夜人的主战场了。
李彻便把张震调回了奉国,坐镇后方,统领守夜人。
至于张震的仇......已经报了。
三年前,蜀王谋逆的案子虽然被冷处理,但私下里可是牵连了不少人。
其中就有当初侮辱张震母亲的世家嫡子,那人当年凭着家中势力得到庇护,一直逍遥法外。
其家族势力颇大,哪怕是李彻也不能无缘无故打上门取。
李彻许诺过张震,总有一天会抄了那人的家,交给他亲自处理,这才彻底收服了张震。
三年前蜀王谋逆案犯,锦衣卫受庆帝之名彻查蜀王党羽,查出了那个世家家主曾与蜀王略有交情。
原本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两顿酒的感情,基本上不会受到牵连。
但李彻一直盯着那家人,亲自写了一封密信给锦衣卫指挥使曹庸。
没人知道李彻写的是什么,总之当相关奏折呈到庆帝面前时,‘略’有交情就变成了‘颇’有交情。
庆帝本就是盛怒之中,自然不会严查,当即下令让那家家主‘寿终正寝’。
其家产交给旁系分支,家族嫡系全部流放,其中就包括那名嫡子。
流放的地方,正是关外奉国......还是张震亲自护送那家人前往奉国。
至于那家人下场如何,李彻却是不知道的,毕竟他根本就没在奉国看到他们。
自此事之后,彻底收了张震的心,李彻麾下也又多了一名死忠。
李彻回过神来,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起来吧,坐着慢慢说。”
“喏。”
张震叉手而起,嘴上答应,但却并没有坐下,而是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李彻也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了,正色问道:“倭国的情况如何?”
奉国三年没动刀兵,可不代表着李彻失去了进取之心,开始甘于安平享乐了。
守夜人对倭国本土的探查,从两年前便开始了。
由张震亲自主持,从全军选拔数百名情况合适的忠勇战士,又由统领全军斥候的兵部侍郎燕三亲自培训,从不同渠道陷入倭国之中。
唯一的问题在于,人太不好选了。
知道从如同虎狼般的奉军之中,挑出来数百名身高不足一米五的人,有多难吗?
张震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道:“正如殿下所言,倭国人......不可小觑。”
李彻微微颔首,他早就猜到是这个情况。
对于倭国之人,后世国家有很多学者对他们展开过非常多的研究。
这是一个矛盾且极端的民族,有如同菊花般的表面温和尚礼,也有如同武士刀般的内心野蛮残忍。
你可以说倭人卑鄙、凶恶、野蛮、残暴,无义......但却不能说他们弱小。
倭人不弱,无脑丑化弱化敌人,才是对先辈们最大的不尊重。
自倭寇作乱以来,倭寇的真实战斗力就很高,一度成为沿海地区百姓心中的噩梦,同时也是明朝皇帝的一个大难题。
到了二战期间更不用多说,敌我双方的阵亡比例高得惊人,小日子兵员的身体素质和武器装备都远远高于我军。
这是一个非常会示敌以弱的国家,尤其是在他们还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
李彻曾经在大庆朝堂上看过倭国使节的丑态,一众使节都对倭人使节感到不齿,但这丝毫不会减少李彻的警惕心。
要在战略上蔑视敌人,更要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殿下,属下请您准许,再召见一人为您讲解倭国之事。”
“哦?”李彻微笑看向张震,“你老张也要给本王推举贤才了?”
“正是如此。”张震一本正经道,“此人乃是派往倭国的密探中,最为优秀的一人,没人比他更了解倭国的情况。”
李彻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认真之色:“原来是一位忠勇之士,快传。”
不多时,一道声音在殿门外响起。
“‘影鸦’乙组七号求见!”
“进。”
殿门无声滑开,一个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般闪入。
来人全身包裹在深灰色的紧身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看着就极为精干。
美中不足的,此人身高仅四尺有余,看着有些滑稽。
他单膝跪地,行了个简洁而恭敬的军礼:
“卑职乙七,奉令潜入倭岛两年零三个月,现已归返,特向殿下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