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娇反应极快，伸手挡在小腹前，侧身一避，躲开了重重倒下的侍女。
只是人虽躲开，但那侍女手中的酒壶却尽数倾洒，酒水溅了许清然满身，亦溅了些许到许娇娇的衣裙上。
猝不及防被泼了满身的许清然发出一声惊呼。
侍女匆匆起身，慌忙跪下，不断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许姑娘恕罪！”
骤然喧闹的声音在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殿内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许娇娇低头看了看被酒水浸湿的衣裙，还有身旁裙子被酒渍尽数污染的许清然，眉头微蹙。
她抬起眼皮看向谢佩宁，后者果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冷意与讥讽，许娇娇的手，骤然收紧。
果然，谢佩宁的算计来了。
想那侍女倒下的姿势，似是冲着她的肚子来的。
莫非，谢佩宁连她怀有身孕都已经知道了？
大抵是源自于一个母亲的不安，许娇娇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这明里暗里的争斗会伤了自己的孩子。
御座上的皇帝看过来，声音威严:“发生了何事？”
大殿内顷刻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酒杯，屏气凝神的看着许娇娇二人与侍女。
侍女战战兢兢地磕着头：“奴婢不慎滑倒，酒水洒在了二位许姑娘的衣裙上，奴婢该死！还请皇上恕罪！”
坐在皇后手边的嘉荣见那侍女泼洒的人是许娇娇，当即站了起来:“除夕夜宴是何等重要的场合，你这蠢东西怎么笨手笨脚的！”
鲜少疾声厉色呵斥奴才的嘉荣第一次表现出这样不满的姿态。
那侍女顿时抖得更厉害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砰砰砰！”
伴随着侍女的求饶，阵阵沉闷的磕头声在大殿内回响，很快，侍女的额头血色四溅，望之触目惊心。
御座上的皇帝眉头微蹙，眼中已经浮现起恼意。
除夕这等吉祥安宁的日子，弄出这样的动静，实在不吉利。
“啧……”紧邻御座的宸王不耐的斜睨了侍女一眼:“笨手笨脚也就罢了，竟然还在除夕夜宴上鬼哭狼嚎的叫喊，吵死了……”
嘉荣立刻接过话:“来人，把这蠢东西带下去，别污了大家的耳朵！”
殿内侍候的小太监们顿时上前，拖着侍女就匆匆离开。
等人离开了大殿，嘉荣方才看向皇帝，甜甜一笑:“父皇，那吵人的东西已经拖出去了，儿臣敬您一杯，愿您千秋万代、岁岁安康！您可莫被那些蠢出生天的东西坏了心情！”
皇帝的脸色稍霁，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还是朕的小嘉荣最懂得心疼人啊！”
嘉荣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转向许娇娇和许清然，语气柔和了几分：“二位许姑娘，实在是抱歉，让这等蠢婢扰了你们的兴致。
来人！快带两位姑娘去更衣，天寒地冻的，可莫要着凉了！”
许娇娇向嘉荣投去感激的目光：“多谢公主关心。”
她知道，嘉荣和宸王一唱一和，三言两语间就将此事尘埃落地，并让她与清然完美隐身，避免了被人过多关注。
向皇上皇后欠身行礼后，许娇娇轻轻扶起许清然，在侍女的带领下，去到偏殿换衣裳。
走在路上时，许清然脸色苍白，有些浑浑噩噩，显然是被刚才的意外吓到了。
第一次参加宫宴，却如此的一波三折，许清然会惊慌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许娇娇安抚的拍了拍许清然的手:“别怕，除夕夜宴气氛欢快，一般小事皇上皇后都不会追究。”
发愣的许清然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后，扯出一个不甚好看的笑容:“姐姐，我不怕的…”
其实不怕是假的，只是许家儿女自有风骨，姐姐自幼在外长大，尚且能面对波澜，处变不惊，她自然不能惊慌失措，丢了许家人的脸面。
另一边，随着小插曲的结束，殿内的气氛也逐渐恢复了平静，众人重新举杯，笑语声再次响起，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谢佩宁端起酒杯浅酌，借酒杯遮掩住嘴角快要遏制不住的兴奋笑意，眼底隐隐有癫狂之色溢出…
偏殿里。
侍女早已准备好干净的衣裳。
许清然顶着一身难受的酒渍，迫不及待的拿起衣裳便走到屏风后开始换。
未免自己的孕肚被发现，许娇娇没有换衣裳，只拿了干净的帕子，以衣裳不怎么脏为由，小心的擦去衣裳上的酒渍。
一边擦着，许娇娇一边思索着谢佩宁刚刚那个举措的深意。
那侍女的行为看起来并非是要伤害她，而仅仅只是惹出动静，让众人注意到她。
可是为什么呢？
大殿内嘉荣和宸王都在，这样的行为一旦发生，他们一定会出手，这样做明摆着不会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会让指使侍女之人被暴露，谢佩宁不至于愚蠢至此…
所以此事一定有后招…
会是什么呢？
正想着，许清然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缓缓走到许娇娇身边，稚嫩的脸上挂着几分不属于她的怅然神色：“姐姐，刚才那侍女…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思绪被打断，许娇娇扑扇了一下鸦羽般的长睫，缓缓抬起头。
看着被自己牵连的许清然，许娇娇心底有些愧疚。
她牵住许清然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宫中之事，复杂难测，清然妹妹，你只消记住，万事谨慎小心，切记保护好自己…”
许娇娇所言，字字句句皆是真心实意的劝慰，许清然不傻，自然明白许娇娇有苦难言，也明白许娇娇是真的关心她。
她轻点头，乖巧的弯了弯唇:“姐姐，我明白的…”
许娇娇满眼欣慰。
到底是清流世家，许清然清俊雅正，一看便知是有受过极好教育的孩子。
她起身，牵着许清然回到正殿。
彼时，大殿内早已恢复了热闹，众人觥筹交错，气氛高涨。
许娇娇二人进殿后，对皇上、皇后微微欠身行礼，继而才回到坐席。
在她们离开的间隙，坐席上的酒渍都已经清理干净，果蔬菜肴也都换了一份新的摆上。
两人重新坐下后，安安静静的看着歌舞，小口吃着糕点，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坐了一会，许清然却脸色一白，有些不安的看向许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