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师，是有啥事吗？咋的了？”黄亦然被他弄得紧张了，两人也不好进小仓库，只好走到店外。
“黄同志，你愿意和沈毅处对象吗？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于千岩开门见山。
黄亦然愣了一下，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于千岩。
“他嘴瘸了？”黄亦然说。
“嘴没瘸。”于千岩摇头：“心有点瘸。”
黄亦然抿着嘴笑了，笑意从胸腔涌出，越笑越止不住。
“于老师，他不光是心瘸，眼睛也不大好使，你说说，我凭啥要找他处对象啊？”
于千岩心想要不是看他碍眼，你当我愿意当媒婆。
于千岩往远处望了一望，心里琢磨着，黄同志要是不愿意，还上哪给他再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去。
未果，还是在这努把力吧。
“想和我处对象也行，我丑话先说在前头，结婚的时候，别的姑娘有的，我也不能差。”黄亦然话风一转，说：“三转一响加32条腿。缺一样都不行。
咋说我也是城里姑娘，嫁给个农村汉子，那还得再多点才行，我要两辆自行车，他一辆，我一辆，我还要一条金项链，你问他能不能做到。”
于千岩立刻松了口气， “这个能做到。”
终于能把沈毅给处理出去了，不由得满心欢喜。
“你都不问问他？”黄亦然吃了一惊。
就因为提了点要求被男方拿捏住的女生比比皆是。
她狮子大开口，也只是想吓一吓他。她能开口要价，他也能坐地还钱嘛，谁承想，于千岩答应的这么快。
“娶媳妇给聘礼，这不是本就应该做到的事吗？”于千岩不解。
黄亦然看着他不解，比他更不解。
他出来做媒的时候和沈毅商量了没有啊，到底。
黄亦然咧开嘴，干笑了两声，说：“要不然，你让他来找我说吧。”
“行，我让他明天来找你。”于千岩顺利完成任务，心花怒放。
于千岩回了家，对又准时来蹭饭的沈毅客气了不少。
沈毅心里直打鼓。于千岩这是把他卖了吗？
“你明天去找黄同志吧，她同意和你处对象了。”于千岩开口放出惊天大雷。
沈毅直接呈现被雷劈状。呆滞了。
小寒也吃了一惊，她从锅台上直起身问于千岩：“你，你去找亦然了？”
“我去看看小伟，正好碰见她，就问了她一声，她说同意和沈毅处对象，以结婚为前提的那种。”于千岩轻描淡写，往灶炕里添几根柴。
“亦然这人，还真是爽快。”小寒看了看傻站着的沈毅恨铁不成钢，“你还愣着干啥啊，好好琢磨琢磨，明天见了人，和人家说啥。”
“黄同志说，结婚的时候，人家要三转一响，还要32条腿和一条金项链。哦对了，她说要两辆自行车，你骑一辆，她骑一辆。”
“你连彩礼都帮着谈好了。”小寒惊讶连连，“说这事，会不会太早啊。”
不是谈处对象的事嘛，这咋连彩礼都谈好了。
“不早，哪早了。”沈毅终于活了过来，急道：“这条件我同意啊，我同意。你和她说了嘛，我同意。除了这个，我还再给她666块钱押箱底钱。”
“你可小点声吧，你才盖了房子，哪还有这么多钱，你贪污啊！”小寒瞅他一眼。
“啥贪污，这是啥话。我可没有。”沈毅说。
于千岩沉思了一下说：“你挂着鞋厂销售经理这个头衔，盖了这么好的房子已经出尽了风头，好在你不是本村人，别人不了解你。但往后再忽然大笔大笔的往外掏钱，那确实会引人怀疑。”
小寒也点头，太过张扬，有人的眼睛就会盯上你。
“说的也是。”沈毅摸摸下巴，“但是现在有这个身份出门很方便，不然没有介绍信，出门太难了。”
小寒继续做饭。
她今天晚上做的是五花肉豆角焖面。
她把擀好的面条均匀地铺在炒好的豆角上，再把刚刚盛出来的汤汁倒在面条上。盖好锅盖。
直起腰，轻轻捶了捶。
这锅有万般好，就一条不好，太低，弯腰做饭太费劲。
于千岩琢磨要不要在家里搭一个炉子，搭高点。这样做饭能省力。
“黄同志在城市里生活，你们日后结婚，在村里住的时间少，只要回来时不要太招摇，也没事。”于千岩说。
“唉，对。”小寒恍然大悟：“你都可以推到亦然身上啊，人家女方有钱，赔送的嫁妆，谁管得着，别人只会羡慕你有本事，娶了个好媳妇。”
沈毅嘿嘿傻笑，媳妇这两字在他的脑海里，逐渐变大。
小寒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焖了十几分钟，小寒切了点香菜，揭开锅把香菜洒进去，那小味儿，真的是挠的一下就上来了。
“哇，这可太香了。”沈毅从东屋出来说。
孩子们闻着香味都跑了进来。
“妈妈，今天的饭最香了。”多多说。
“香香。”毛毛学舌。
小寒笑：“那就麻烦我们多多帮着摆摆碗，好不？”
“是。妈妈。”多多敬了个礼。
小果拿盘子，牛牛拿筷子。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摆好了桌子。
秋荷负责做汤，她切了黄瓜片，做了个黄瓜鸡蛋汤。
沈毅也没闲着，凉拌了个木耳黄瓜。
其乐融融，一派热闹景象。
“路边的地基又开始垫了，这是要干啥啊？”沈毅问。
于千岩给他倒了杯酒说：“建卫生所。”
“村里不是有卫生所吗？干啥再重建一个。”
“卫生所在村东头，西头的人过来有点远，如果建在路边，那两头的村民来看病就都方便了。大哥打算建大一点，看他的打算，估计有个小型医院的功能了。”于千岩给自己倒了一杯，和沈毅碰了一下。
“冷书记真的是，那话咋说的呢？高瞻远瞩。平山村大队的人就是幸运啊，遇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带头人，你看这个村这才一年多的光景变化多大。”
沈毅感慨了半天，喝了口酒，吃了一筷子焖面，咀嚼了两下，眼睛都眯了起来。
“哎哟我去，小寒你这面条做的也太好吃了。这味道，这也太香了。”沈毅拍大腿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
“孩子们都在呢，不许说脏话。”小寒斜他一眼。
“不说不说。”沈毅连连点头，“你说不让干啥，哎，咱就不干。烟不抽了，脚也勤洗，以后这埋汰话我也不说了。多多，你看着大舅，要是大舅说埋汰话，你就和大舅说，大舅给你钱。”
“好的。大舅，我可是刚正不阿的。”多多危襟正坐。
小寒睁大了眼睛，奇道：“宝贝，你是咋知道刚正不阿这个词的啊。不过那个是e，不是a。”
“于叔叔给我们新买了小人书，叫海瑞正传，大哥给我念的。”多多说。
“妈妈，我知道了。刚正不e。”小果说。
“妈妈，我也知道了，刚正不e。”牛牛也说。
“真棒。”小寒夸奖。
晚上沈毅走了，于千岩给小寒按腰。
“千岩，你说亦然真的愿意和沈毅处对象吗？”小寒问。
“应该是愿意的吧。”
“我不太懂啊，她家条件应该非常不错，想在市里找个对象应该挺容易的吧。”
“她今年多大了？”于千岩找到了问题所在。
“24，比我小一点。”小寒说。
“她这个年龄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几乎是不可能了。往下找，她肯定是有点不甘心。她和沈毅接触过，沈毅虽说是农村人，但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知道这人绝非池中之物。而且沈毅要是娶到她，那就是高娶，肯定会听她的话，日后如果她娘家还能再抬举抬举沈毅，那这男人她就牢牢的抓在手里了。”于千岩回她。
小寒点点头，原来是年龄的问题。她忽略了这件事。
在这个时代，又不上大学，高中毕业，最多工作两年，咋也要开始找对象了，那21、2岁就基本都结婚了，女孩拖到24那就是老姑娘了。
找对象也是投资，是投绩优股将来一朝发达，还是投平常股保眼前安乐，那就看她的魄力了。
“而且她也试探过了，沈毅请她吃饭看电影，肯定出手大方。这次她又向我提了聘礼的要求，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她就知道了沈毅的实力，这比她勉强往下找一个结婚对象要强上许多。她在百货商店上班，估计她家里也是这个系统的，她不缺物资和票据，所以她不一定非要找一个有正式工作的人。只要有钱，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而沈毅恰恰有钱。”
“好有道理。”小寒翻过身，把他拉到自己身上，“我看看这个小嘴，咋这么会说呢。”
于千岩怕把她压着，虚趴在她身上，亲了亲她柔软红润的唇。
沈毅去了趟城里，志得意满地回来了。
“上小黄家里去了。”沈毅说。
“你这就登堂入室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小寒说。
秋荷给他挑了碗凉面。
擀的细面条过冷水，洒上芝麻和花生碎，拌上洋柿子鸡蛋卤，再放点黄瓜丝，最后放上一撮香菜，拌均匀。
“不快，我还嫌慢呢。我的妈亲，这也太好吃了。夏天吃这个可太利口了。”沈毅吃了一口面条说：“小寒呐，等我和小黄结婚了，我俩也上你这吃饭来，小黄说她不会做饭。”
于千岩立马开始琢磨咋能把他的婚事给搅黄。
天气还没有多热，但是小孩子都已经热得鼻尖冒汗了，小寒怕他们没胃口，就做了凉面。
只有她和秋荷的面直接拌，不过冷水。
但也很好吃，很香。
“来吧。欢迎。”小寒说。
“我就知道，小寒没话说。老于啊，你就是命好，摊上这么个好媳妇。”沈毅感慨。
这句话又让于千岩心里舒服了不少。
“小黄家里坐了一大堆人，今天差点吓死我。”
吃完饭，沈毅开始讲他去黄亦然家的事。
“小黄爸爸在市政府里上班，她家就住市委家属院。你是不知道，七大姑八大姨，坐了一屋子，要不是最近见了点世面，直接吓死了。”沈毅说的时候都心有余悸。
“那他们对你印象肯定不错吧。”小寒笑。
“那可不咋滴。”沈毅说：“凌川白酒我就买了一箱。牡丹烟十条。糖十斤，两桶麦乳精。还有我上回带回来的一支山参。一到家属院门口，我见小孩就发糖，走了半个点儿才到她家门口。她大哥亲自来接我们了。”
小寒竖大拇指。
舍得，大方。
如果亦然婚姻不顺，那这次沈毅就帮她做足了脸。
“小黄大哥是市医院的大夫，大嫂是药房拿药的，二哥下乡了，三哥去部队当兵了。她还有个小妹，小妹对象也在。说是管自来水的。”沈毅介绍了黄亦然家里的情况。
“那颗山参可立了大功了。”沈毅喜形于色：“小黄姥姥生病，这颗参正好能入药。”
“你这挺幸运。”小寒说。
“还真是。小黄爸爸说小黄结婚后，在供销社家属院给我们要套房子。不用担心没住的地方。”沈毅说完又有点愁：“你说，我们住到市里，还咋来你家吃饭啊。这吃不到小寒做的饭我肯定会想。”
于千岩默默的开心了。
沈毅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他差点把娶媳妇的事给整黄了。
六月底，路边地基垫好，开始建卫生所。
拉土的拖拉机却没有停过，一车车土往石山上拉，改造石山工程开始了。
村小学校长亲自找黄艳秋谈了笔生意，定做一批秋季校服。
一年级到六年级，每个同学都有。一人两套，上衣下裤，让她设计样式、报价。
通过后就让她负责做。
“这钱谁出？”黄艳秋问：“再便宜孩子们也买不起吧。”
尤其是女孩。
要不是冷书记经常开会强调，许主任带着老师天天上门做工作，不念书的人越来越多。
要是再让孩子出钱买校服，那人家正好有借口不念书，还反过来骂学校，骂大队。
“放心，大队出钱。”校长说：“质量要好，黄师傅，你好好弄，这次做的好，冬天的校服也交给你。”
黄艳秋连连点头。
把校长送出了供销社，她也不进去，四望着这个日益繁荣美丽的乡村，不自觉地泪水涟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