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
开门的声音一顿，皇上回头看向弘曜：“弘曜怎么在这里？”
沈眉庄目光投向墙上的窗户，这一扇窗户的朝向在后面，不管外面有没有人，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她将那本佛经塞回原本的地方，爬上榻，伸手去推窗户，谁知窗户突然打开，沈眉庄被吓了一跳，正要后退，便看到池兰的脸：
“娘娘，快从这里出来！”
外头弘曜正在和皇上讲着他的捉迷藏，沈眉庄花盆底都顾不上脱了，直接搭上池兰的手往外钻，还好今日穿的不厚，这窗户刚好能通过，就是需要弓着腰，不太好挪动。
“儿臣已经找到好几个人了！皇阿玛陪儿臣一起找吗？”
“好啊，弘曜现在要去哪里找？皇阿玛带你先看看这个宫殿，如何？”
池兰死命拽着沈眉庄，沈眉庄借着她的力，总算出来了，落地的一瞬间却崴了脚，摔倒下去。
“娘......”
“关窗，走。”
池兰赶紧关上窗户，望风的小施也赶过来，二人扶起沈眉庄，朝着后头走了。
皇上带着弘曜走进殿，里头什么人都没有，书也都在原本的位置，不像有人来过，他放下了心，冲着弘曜笑道：“看来这里没有人，朕带你去其他地方找，好不好？”
弘曜点点头：“儿臣很厉害，皇阿玛看着儿臣找！”
沈眉庄一直走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才停下，她摆摆手：“小施，你还是先去躲起来，留下池兰就行，人太多了，难免叫人多思。”
小施领命走了，沈眉庄这才察觉到脚踝上钻心的痛，她出了一身汗，里衣都沾湿了，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沈眉庄深吸一口气：“你瞧瞧我脸上有没有汗，给我擦干净。”
池兰细细替她擦了，低声道：“采月姐姐和奴婢藏在那边的水缸后，正好能看见这边的情况，皇上突然带着苏公公从正殿出来，直直朝着后殿过去了，采月姐姐担心出事了，就叫奴婢从窗户那边去接应，奴婢会武，若有突发情况也能应对一二。”
“你们做的很好，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就当没发生过，收拾好后你也去重新找个地方躲起来，本宫一人留下即可。”
“可是娘娘的脚......”
“无事，你去吧。”
池兰走后没多久，弘曜便带着皇上找了过来：“额娘！弘曜找到你啦！”
沈眉庄正在对着大石头发呆呢，闻言回过神：“好呀，弘曜真厉害。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陪着弘曜一起来找了？”
皇上朝她伸手：“朕忙完了政事，想着早些来陪你们。”
沈眉庄笑着搭上他的手，强忍着脚踝的痛，不叫自己的走姿有什么不对劲：“弘曜找到多少人啦？要不要额娘帮你找？”
弘曜瘪起嘴：“皇阿玛，让额娘坐着，额娘太厉害了，弘曜要自己找。”
皇上摸了摸他的头，对沈眉庄道：“朕陪你去石凳上坐会？”
弘曜可不听：“不行不行，皇阿玛要看看弘曜厉不厉害！”
“皇上陪弘曜去玩吧，臣妾坐在这等着。”
父子俩总算是走远了，沈眉庄依然强撑着受伤的脚，平稳地走到石凳旁坐下，笑着看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今日的脚伤，估计会很严重了。
晚膳时，皇上突然提起一件事：“乌拉那拉氏关心皇后，方才送了折子，说想叫人进来看看，朕打算叫毓贵妃负责，让人午膳后入宫，看过便立刻送出宫，不许在宫中逗留。”
沈眉庄顿了一下，看来怕是乌拉那拉氏不甘心皇后被废，还想逼一逼皇上，难怪方才这对母子会说起那些事：“臣妾遵旨，只是来人是哪一位？”
“算起来是她的侄女，也是纯元的侄女，约摸着跟四阿哥差不多大。”
“是，臣妾明白了，定会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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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的脚怎么肿成这样了？”
采云正给沈眉庄的伤处擦药，沈眉庄疼得一直吸气：“罢了，今日能捡回这条命，已经算好了，脚伤好好养一养便是。”
采月满脸担忧：“娘娘，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除了你、池兰、小施，还有其他人知晓吗？”
采月摇了摇头，沈眉庄继续道：“此事不许透露出去分毫，小施和池兰那边，你亲自去说，此事事关重大，若走漏风声，咱们都得死，连同九族都可能受到威胁。”
采月变了脸色，沈眉庄面色严肃，她也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娘娘，奴婢明白了，会做好的。”
“但是今日多亏了你们，赏赐自然不会少，本宫会传信回去，叫族里提一提你们家里人的位置，你再去匣子里拿三百两，你们三个人分。”
沐浴更衣过，脚上又上了药，绷了一整天的沈眉庄总算是能放松下来，给弘曜讲了个睡前故事，等他在床上睡熟后，沈眉庄起身，坐到床边，开始思索今日听到的消息。
其实从前她就十分疑惑，皇上为何如此包容皇后，如今看来，她的许多怀疑都是真的。
“弘晖之死”、“乌拉那拉氏不得同时拥有庶长子和嫡长子”、“污蔑纯元的身后名”......
沈眉庄再度打了个冷战，那纯元入府是怎么回事呢？宜修入府时，皇上连亲王都还不是，而宜修的姐姐纯元，妹妹已经出嫁好几年了还待字闺中？
九子夺嫡，先嫁庶女，待情况有所好转，又将嫡女送入王府照料初次有孕的庶妹，偏偏纯元与皇上初见时，穿的还是华丽的妃位吉服，又被皇上一见钟情，不顾其原本的婚约，坚持要娶她。
那皇上呢？他当真是个色令智昏、在许诺了宜修正室之位后，只因着纯元貌美，就求了先帝，娶纯元做福晋吗？只怕乌拉那拉氏给了皇上什么许诺，毕竟乌拉那拉氏是满洲正黄旗，正儿八经的世家大族，当时的费扬古又是朝廷重臣、又有爵位在身。
九子夺嫡的胜利者，怎么可能会是耽于情爱、耽于美色的人？必然是有了足够的利益，他才甘愿用自己的名声去换啊！
沈眉庄又回想了一遍自己从前对纯元皇后的印象，说实话，实在算不得好。纵使皇上和皇后总在怀念纯元皇后的美德，可也有许多“不经意”的消息透露出来，一个在庶妹怀孕期间入府勾搭上妹夫的女子，没人会觉得她真的具备那些美德。
沈眉庄是如此想的，沈眉庄的教习姑姑也是如此想的，只怕还有许多宫人，甚至宫外的平民百姓，都有这样的看法，可是这些看法的背后，是谁将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透露出去的呢？
是皇后。
皇后本就颇有手段，又是一国之母，想要引导舆论并不算什么难事，她只需要表面上做好思念纯元皇后的样子就够了。
那皇上呢？他不懂吗？
他懂，可是他要跟乌拉那拉氏交易，迎娶纯元，夺了宜修的正妻之位；又不愿乌拉那拉氏势大，在两个儿子中，选择留下他更喜欢的纯元的孩子，轻易地放弃了弘晖。他对不起宜修，为了自己的愧疚，他才会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才会对宜修如此包容！
沈眉庄一阵干呕，采月连忙拿来痰盂，她吐了好多酸水，又漱了口才好些，可嘴里的酸涩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实在是恶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