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眼里充满急切。
脏兮兮的小手抓着她裤腿，抓出五个灰白指印。
灰白色的脏东西，就是骨灰。
商鹿虽然没有洁癖，但也不想身上沾满骨灰，给他掐了两个清洁术。
“行，我答应救你娘亲。”
她视线落在小孩的狼耳朵上，没有妖气，难道是兽人？
啧，这可就有点刺激了。
她好奇，什么样的种族竟然能在这遍地是厄魔和晦气的地方生存，竟然没被厄魔吞噬。
顺便还能打听打听这个大陆的消息，找本地人寻找界壁破碎应该更可靠。
小孩听不懂她说话，还是靠长休古翻译。
得知商鹿愿意救他娘亲，很高兴，又跑去之前被发现的地方，在一堆风化的骨头里找出那么一两根相对完好的骨头回来。
小孩抱着骨头在前面走，商鹿跟在后面，顺手解决扑过来的厄魔。
那小孩修为并不高，但身上奇异的符纹会帮他抵挡厄魔的攻击，她虽然认不出那是什么符纹，但那符纹的防御并不强，顶多只能抵抗高级厄魔的攻击。
这地方是在一个山脚下，小孩走了几米，费劲推开一块石头，露出一个狭小的孔洞。
那洞太小了，只能让一个瘦小的孩子爬着进去。
商鹿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即便爬也钻不进去。
她谨慎地放出神识，她如今神魂已经是化神期，比从前强大不知多少倍，能伤到她的寥寥无几，所以才敢放出来。
而且，神识先去探路，比本人去的风险小得多。
这个通道一直向地下延伸了五六十米，才看到一个门一样的形状，通道周围还有不少符文。
看样子，这些符文是用来对抗厄魔的。
商鹿身影一闪，化作雷光直接穿过细小的通道出现在那扇门前。
门前的空间稍微高些，能让一个成年人低头站着，等小孩抱着两根骨头爬进来，看到商鹿在自己前面，有些惊讶。
小孩抱着骨头跑到她跟前，激活掌心的符文，符文亮起，和门上的符文相辉映，没多久，门就挪开一条缝，有明亮的光照进来。
这是商鹿来到这个大陆后，看到的第一束光。
小孩挤进去，还拽了拽她的裤腿，示意她跟上。
等她进去后，小孩又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晦气。
长休古蹲在她肩头，四条尾巴摇晃，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稍微正常点的环境，这里有稀少的植物和贫瘠的土壤，还有紧密连在一起的茅草屋。
每座茅草屋前都有三两“人”站着，这些人和那小孩一样，头上都长着兽类的耳朵，穿着简单粗糙的麻布衣服。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觉得自己穿越到了兽世。
但和平时看的兽世文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丰富茂盛的森林，灵气稀薄，贫瘠得让人难以想象。
在苍玄大陆的凡人们生存的环境都比这里好。
小孩的归来得到了大家的欢迎，但商鹿这个不速之客却遭到了所有人的戒备，他们聚在一起，充满敌意地看着她。
在进入这里时，小慧就悄然撤去了她的伪装，不会让人误认为她是厄魔。
那些人看她，新奇大过敌意。
大概是没想到如今的大陆，竟然还有别的生物存在，她的外形和他们不一样。
小孩比划着手，叽里咕噜地解释她的来历，无非就是说她能祛除晦气，能帮他救娘亲。
商鹿看到有个妇人接过小孩手里的骨头，跑到茅屋前的空地上，将骨头扔进锅里，开始烧水煮骨头。
商鹿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这些人……该不会是想喝骨头汤过日子吧？
一个个的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看着就像活不长了的样子。
听完小孩的话，那些人围着她叽叽咕咕说话，商鹿一个字听不懂，长休古尽职尽责开始翻译，不过它一张嘴比不过几十张嘴，翻译得很少。
不过从这些人的表情也能猜出一二。
对她都是好奇，既好奇她的来历，又好奇她是不是真的能救人。
直到人群中一个鹤发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看样子应该是村长之类的人物。
“叽里咕噜……”
说了一串，商鹿看向长休古，长休古翻译：“他问你来自哪里，是不是真的能帮人祛除晦气。”
商鹿点头，老人伸出一只手，这次不用长休古翻译，她也知道对方的意思。
试探着把手搭在老人的手腕上，雷灵力说着他筋脉进入，才发现这老人身体已经被晦气侵蚀得很严重，行将就木，活不了多久了。
她尽量压制住雷灵力的狂暴，以温和之姿帮老人祛除晦气。
不过才祛除一小半，老人就浑身是汗，他很激动地抓着商鹿的手：“太好了，太好了。”
他颤颤巍巍地下跪，老泪纵横：“仙人，求仙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这些话都是长休古翻译的，这老头一跪，其他人也跟着下跪磕头，嘴里喊着求仙人救命的话。
商鹿长相不错，唇红齿白，年轻又充满活力，和他们全然不同，也不像是生活在这个大陆的人。
除了他们那传说中的神仙，不做别的猜想。
是老天爷听到他们的日夜祷告，终于派人来拯救他们了吗？
商鹿将老爷子扶起来：“老人家，我并非什么神仙，只是意外流落此地，你们若是要祛除晦气，我可以帮你们，不过……”
她想说，她不白帮，需要报酬，但看着这一群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要喝已经风化的骨头汤，到嘴边的话说不出口了。
原本还想着，这大陆有智慧生物存在，必然有什么文明、传承或者稀有宝贝藏着，没想到过得这么凄惨。
脑子里那些机缘啊、天材地宝啊，幻想全部破灭。
“不过什么？只要仙人你说，就是我这条老命，我也给你。”
商鹿心说我要你这老命干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的。
“不必了，你就和我说说怎么离开这里就行了。”
老人其实也听不懂她的话，但旁边有个长休古翻译啊，听到神仙要离开，一个个脸色大变，又给她跪下了。
他们现在就是把商鹿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要牢牢抓住，怎么可能让她离开呢。
商鹿一时有些头大，换了个条件：“我要你们身上这些符文的传承，行了吧？”
她看着这些符文挺有意思的。
学点东西总比空手回去的好。
至于离开的办法，慢慢打听吧，这些人修为不高，若她真要走，也没人拦得住。
商鹿找了个干净的石墩子坐下来，让他们排好队，她一个一个祛除晦气。
领她进来那个小孩叫小勇，这会儿已经去喊他娘亲了，没多久就扶着一个断了手，比他更加瘦弱的女人过来。
一天下来，商鹿净做好人好事，给人祛除晦气了。
晦气祛除后，大家精神面貌好了不少，但因为食物的稀少，看着还是很瘦弱。
初来乍到，商鹿并没有拿出食物给他们改善生活。
人心不足蛇吞象，谁知道这些人吃到好吃的会不会滋长贪念，想要更多呢。
她又不是真的救世主。
老爷子很感激她，便将她安排在了村里一座单独的茅草屋，这茅草屋没人住，四处都是灰尘，里面什么也没有。
商鹿掐了几个清洁术，从外面搬了两块石墩子进去，勉强能坐。
周围总是有几个探头探脑的人，她自动忽略。
“长休古，有发现异样吗？”
“这是一个单独的空间，空间外面那层结界可以阻挡晦气和厄魔的入侵，保护这里面的人。”
就像当初它的秘境一样，有个单独的结界，可以保护它减少消耗。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我几乎感应不到这片大陆的天地之力，但进入这里后，天地之力浓郁了不少，但是祂很虚弱，快要消散了。”
所谓天地之力，若是还有意识，便叫做天道。
商鹿现在对天道没什么好感。
她抱着长休古去隔壁找老大爷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就是长休古和老大爷聊，她在旁边偶尔来两句。
后来长休古烦了，干脆利用契约和她共享。
商鹿：“……早有这功能你为什么不共享给我？”
长休古没回答，舔毛装傻。
商鹿也没计较，从老大爷嘴里得知，这片大陆名叫启源大陆。
启源大陆是一个比苍玄大陆还要广袤、灵气浓郁的大陆，曾经万族林立资源丰富，飞升者更是不计其数。
但后来，启源大陆出现了一批可怕的怪物，这些怪物杀不死，能吞噬灵力，释放的晦气带来数不清的厄运和灾难，怪物所到之处灵气消失，寸草不生。
即便万族拼死抵抗，仍旧不敌，渐渐的，灵气越来越稀薄，怪物们越来越强大，吞噬这大陆上的一切。
有能力的人见情况不对，大肆搜刮资源突破飞升，剩下的人，守着满目疮痍的河山等死。
后来，有人族大能者，献祭自身设了这么个结界，保护启源大陆残留的文明和生命。
老大爷的爷爷辈就是那幸运儿之一，这结界里原本资源挺丰富的，但架不住坐吃山空，资源和灵气耗得差不多了。
现在只能靠着去外面捡骨头回来熬汤喝。
“那些骨头已经过了百年，早就被晦气侵蚀严重，吃了只会增加体内的晦气。”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结界里什么都没有了，草根树皮都挖光了，不想办法，大家只有饿死。”
老大爷脸色沉重。
他其实也不老，他才三十出头。
商鹿：“……”
那不就和她大差不多啊。
她都不好意思称他大爷了。
想到启源大陆那么强大的一个大陆，短短两百年内竟然变成这样，若是苍玄被攻破，和这里又有什么区别。
她又不可能在小世界躲一辈子。
商鹿感觉心里更沉重了。
“神仙，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们一起带走，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商鹿默然。
她小世界倒是能装下这么多人，但这才刚认识，自然不可能答应。
“你们这里有以前留下来的书籍吗，给我看看。”
“放心，若是能救，我自然会带着你们一起离开。”
见大爷迟疑，商鹿只好用缓兵之计画一个大饼。
大爷抹了抹泪，得到这句话好似得了什么希望，打开地窖从里面抱出来几本书籍。
书籍上没有灰，但时间久了，看起来很旧。
大爷不让她拿回去看，商鹿便坐在位置上开始看书，长休古窝在她怀里一起看。
大爷看着那油光顺滑的白毛和四条尾巴，咽了咽口水。
这若是能熬汤……
长休古抬眸，异瞳冰冷地警告他一眼。
大爷立刻收回视线，颤巍巍去旁边舀了一碗水喝。
“哼╯^╰！”
商鹿摸了摸长休古的脑袋，继续看书。
这些书籍里大多描述了启源大陆的文明，和苍玄大陆差不多，都是修炼灵气，等级也大差不差。
不过苍玄大陆如今只有人妖两族，启源大陆的种族就要丰富得多，大爷们这些长着兽耳的，还真是兽人一族。
战斗力和寿命都比较长。
以前启源大陆有九大洲，面积比苍玄大了不知多少倍，但现在都没了。
唉～
书籍里没有什么功法，她觉得奇怪。
若是要传承文明，怎么会不留下修炼之法呢。
“以前有，那时候结界内的人都可以修炼，但修炼意味着会加速灵力和资源的消耗，等发现时，结界内的资源已经很贫乏了。”
后来，为了能让更多人活下去，当时的族长下令，将所有修炼功法销毁。
“……”
这办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即便不修炼，现在不也走到了穷途末路。
“那你们身上的符文是怎么回事？”
“这是销毁所有功法后，族长研究出来的，可以抵御晦气和厄魔的一种手段。”
符文是用鲜血刻画的，能够激发身体内的潜力。
商鹿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单论身体潜力，显然无法抗衡厄魔。
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在里面。
不过没有调查清楚前，她不会贸然在身体上实验。
等以后回去，在江浑身上试试。
江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