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遇袭,天子大怒。
一时间,上京人心惶惶,各处惊彷。
骄阳连日来不知摔碎了第几只越窑青瓷杯,心腹的火气是降也降不下去。
东西六所走水,居其内的皇子公主有惊无险,唯有五皇子牧殊与废太子牧坤陷入昏迷,迟迟未醒。
大楚帝因此大发雷霆,下禁严查。
其他势力如何作想骄阳不知道,这几日除了派人盯紧虞氏以外,她好险缓过了神。
她到底不是以前的骄阳。
废太子牧坤便罢,五皇子牧殊是谁?
那是她挑中的倒霉蛋。
现在好了,中毒昏迷。
何方人如此大胆?敢在重重宫围中雁过无痕,还朝皇子下毒?
又是何方势力不偏不倚,单单逮着废太子和五皇子下手?
骄阳思来想去,排查来排除去,最后竟只有一个人以无比诡异又荒谬的姿态闯入脑海。
废太子牧坤,乃是话本主角之一。
而虞氏,又是谁呢?
她下意识觉得荒谬,可又想到清平的毒与匪。
骄阳接过侍女呈递而来新的窑杯,冷不丁笑了一声。
可惜了。
现在最好的破局之法便是利用牧坤,她却一声不响把人废了。
当真狂妄!
她转过杯沿,眸底划过噬人的芒。
-
又两天,京郊。
马车骨碌碌碾过大路,留下一阵泥尘。
彼时,正趴在马车内的谢衍看着眼前一望无际前路茫然。
谢衍【4587,真的会有人来吗?】
4587【魔头不会骗人,但傻子就不一定了】
谢傻子【?】
他不开心,甩了甩手里的缰绳,不说话了。
就在手里的马儿再次踏蹄跑过两里地,晃悠进一片树林时。他听到尖利的破空声。
谢衍在掏剑和娘子之间没有犹豫几秒,下一秒啪得躺在车厢底,晕的那叫一个彻彻底底。
目睹一切的 4587【……】
箭还没飞过来人就晕了,演也不带这么演哈。
谢衍不知道,他睡过去了。
虞初收到骄阳派人传来的消息时,正完成最后的交接。当吩咐钱庄每年向清平女学固定汇银钱后,她这才带了赌坊打手,颇为张扬前往了郡主府。
骄阳听到下人禀报,并不惊慌。
但她确实,有不惊慌的资本。
郡主府,主厅。
一脚跨进府门,她没意外见到那招摇得如同天上鸢的女子。
系统显然也不陌生这家伙,“宿主,这就是李扶摇,骄阳郡主吗?”
它的宿主面上含笑,丝毫没有为客的自觉,施施然寻了处坐下。这才转头看向骄阳郡主,眉目淡然。
“郡主,寻我何事?”
骄阳暗暗心惊,并未被她的气势所摄。
这是她第一次见虞氏。
诚然,并不是她同她第一次交手。
她制止身旁意欲训斥的侍女,轻捻指骨,“清平谢虞氏,我想,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虞初,“郡主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这是天意。”
天意?
骄阳拾起眼帘,朝她看来,“我从不信天。”
虞初含笑,“你非是不信,你只是畏。”
骄阳:……
畏天。
畏皇权,畏所谓的命。
哪怕她自认不凡、聪慧善谋至极、命格顶贵。
可那又如何?
她自始至终都在畏。
不然又为何动作频频,从上京到清平。她畏这生变、意外的一切。
她的脸色变了。
维持不住面上的云淡风轻与强装的镇定。
骄阳厉声,“你到底是谁?”
她绝对不是虞氏。
无比清晰的认知,在骄阳的脑海盘旋。
虞氏,清平县丞之女。话本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笔墨。
尽管骄阳心知肚明她身载笔墨之多,也知道她非池中之物。
但话本中的虞氏绝对给不了她如此大的压力。
她不是没见过上位者,大楚帝、吴王、乃至于她,骄阳。
他们何不是世间权势与威吓灌养的存在,旁人畏惧的,并非他们。而是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与生杀予夺。
可这个家伙不一样。
她分明只是个商女,上无长者撑腰,下无权势傍身。可却诡异的、荒谬的、甚至阴寒的,令她恐惧、令她不甘、令她……愤怒。
商户之女,话本之角。
她凭什么?
就凭那可笑的天命吗?
就凭她必赢的结局吗?
那她骄阳算什么?她才不要走到话本中必死的结局!她才不要,将自己的命交给他人!她不要,成为那可悲可笑可恨可叹的李扶摇!
虞初不关心她到底在想什么。今日来此,只是想收集功德罢了。
“骄阳,你想杀我。你杀了我。”
后者发髻上的珠翠自空中划过一抹凌厉的弧,似她忽而谨慎又忽而松动的眸光。
“你不是她……她死了。”
她忽而开笑。
笑得了然,笑得癫狂。
正厅内伺候的下人噤若寒蝉,似是聋了瞎了,全然感知不到外界。
虞初没有否认,“她死了,所以,我来复仇。”
骄阳的大笑戛然而止。
随即她目光惊异地落到了她身上,似是不解:
“……复仇?”
虞初起身,颇为认真点头,“嗯。有问题吗?”
说到问题,她眼尾挑睨,不偏不倚看向后者。
骄阳禁不住起身,髻上的珠翠晃荡起来,“不,你在说什么?你为何要杀我?”
她禁不住心慌,面上却呼出一口浊气,“我知道了,你要报仇。为谢家?当然,也为她。可你错了,不是我动的手,你要知道,最想你们死的是他们,是牧氏!”
见虞初不为所动,骄阳陡然想起失守的禁内以及还在昏迷的牧氏子。
难以言喻的恐慌与不甘漫上脏腑,她吞咽干渴的嗓,目光竭尽镇定投向她。
“你不可以杀我。我……李氏可以帮你。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搅了这天,你也不想受制于人,你甚至还想为谢氏复仇,所以你必不可杀我。比起牧氏……我会是更适合你的盟友,你……”
她见她走动起来。脚步轻踏,却又格外令人在意。
骄阳竭力控制住颤抖的身躯,眸光染上惊骇。
“你……站住!你……我、对,傻子,还有个傻子!虞氏,谢家那个傻子在我手里,如果你不想见到他的尸体,就住腿!”
虞初停住了。
骄阳却不敢放心,不住抬头张望,心里止不住染上侥幸与不安:
“你不可以杀我,我拿住了那傻子,你不放心他,哪怕是装作不喜也掩盖不了你看重他的本质,对、你不能杀我,我有傻子你不能……”
虞初瞧她这副颠三倒四的模样,轻轻叹息。
“骄阳,你在找什么?”
骄阳呼吸一滞:……!
魔头迈开步伐,踩着死亡的韵脚。
再一步步,逼近两人的距离。
见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与颤栗,她狠狠剜向虞初!
“虞氏,你以为杀了本郡主你能全身而退吗!我爹不会放过你!皇家也不会放过你!”
放完狠话,她又弯起嘴角,连连冷笑:
“只要你做不到灭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她口中的虞氏充耳不闻,大步一跨,快而又快擒住她的脖颈!
虎口收紧,肌肤与经脉摩挲,耳寒而又惧颤。
她垂目凝视身下本能痉挛的身躯,语气似欣慰又似垂怜。
“执棋莫喜,此为明;掌权莫妄,此为恒。可学会了?”
“咔嚓——”
轻响伴随虞初绝对不会陌生的提示音——
【功德收集 17,当前收集进度 93%\/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