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出现了各种质疑的声音,有人说:
“李秘书长人挺好的,平时也很注意维护自己的形象,怎么他也会被处分了呢?”
了解他的人说:
“李秘书长哪哪都行,就是太张扬了,省政府的大事小事,该他管的他管,不该他管的他也要指手画脚,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这种性格能不吃亏吗?”
也有人趁机抹黑他: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看起来道貌岸然、一团和气的,其实一肚子坏水,没有他不敢干的。所以说,不管狐狸尾巴隐藏的再好,终究都有露出来的那一天,这下子原形毕露了吧?”
“宋书记还没宣布他犯了什么错误,别这样说人家。”
“不管他犯了什么错误,反正一定是没办好事儿,要不然,能提到常委会上研究吗?”
还有人表示惋惜:
“唉……,你说,李秘书长眼看着就要到退休年龄了,这个节骨眼上落了个处分,不值啊!”
眼看着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郑书记冷下脸,敲了敲桌子:
“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让宋书记接着说!”
宋远平扫视了一下常委们,表情凝重、语调深沉:
“同志们,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纪检委在对省公安厅厅长陈本渝的审查谈话过程中,他主动坦白了与李伯山同志曾有过利益交换的问题。李伯山同志的侄子因为诈骗,被黄土岗市公安局刑拘,为了让他的侄子重获自由,李伯山同志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向陈本渝打招呼,请他帮忙把他侄子违规释放。陈本渝没有拒绝,给黄土岗市公安局领导打了个电话,致使李伯山同志的侄子逃避了法律制裁。这之后,李伯山同志利用职权,把陈本渝的外甥女安排到了省政府工作。作为省政府领导中的一员,李伯山同志违背组织原则,与陈本渝搞权利交换,背弃了初心使命,罔顾中央八项规定精神,严重违反了党的纪律,应予严肃处理!”
话音刚落地,会议室里又有人开始低声议论:
“原来李秘书长是被亲侄子拖累了?要说也是,别人出了事你不管没人说啥,可亲侄子出了事你要是不管,侄子一家人一定把你当仇人,见了面别说打招呼了,不骂你都算是好的!”
“这种事儿确实挺让人糟心的,管,就是犯了原则性错误,不管,怎么面对家里的亲戚?人呐,不管当多大的干部,总是要落叶归根的,谁都能得罪,就是老家那帮亲戚不能得罪!”
“说的是,这就是个无解的难题,反正怎么做都不对?”
郑书记眉头微皱,咳嗽了一声,严肃的说:
“咳……,同志们,还没到讨论环节,大家要注意会议纪律!”
会议室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宋远平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
“在对李伯山同志作出处理决定之前,我详细调查了他以前的工作轨迹,与和他同事过的多名同志电话沟通,并和省政府几名副秘书长分别做了谈话。根据他们的反馈,李伯山同志工作认真,团结同志,从未做出过违规违纪的事情。在与他的谈话中,他也能主动坦白错误,并真诚悔过。那么,根据他犯错误的情节轻重及认错态度,我认为,李伯山同志还是可以挽救的。”
坐在一侧的古大海不露声色的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宋远平,意思是,铺垫的差不多了,别啰嗦了,注意把控节奏。
宋远平这才拿起面前的文件,神情严肃的宣布道:
“经过我们省纪检委常委会议研究,并报郑书记和陆省长同意,决定给予李伯山同志行政降一级,党内警告处分!”
对于李伯山的处理结果合理合规,公平公正,在常委们的意料之中,并没有引起波澜。但李伯山再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就因为一时糊涂,结果被降了职,背了处分,丢了脸面,这样的结果还是让常委们唏嘘不已。
郑书记放下手里的茶杯,犀利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常委们:
“同志们,清正在德,廉洁在志,权力是把双刃剑,为民则利,为已则害。李伯山同志的案例再次警醒大家,作为一名高级别领导干部,一定要心怀国家,心怀人民,一旦动了歪心思,手里的权力反而会反噬自己。我也不啰嗦了,下面,大家对李伯山同志的处理决定进行表决!”
说完,他第一个举起了手:
“我同意省纪检委对伯山同志的处理决定!”
书记的态度就是方向标,常委们紧随其后,也纷纷举起手表示同意,只有夏墨林没有举手。
夏墨林并不是不想参与表决,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根本就拔不出来。他的思维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各种让他忧虑、恐惧、悲伤的画面纷乱的、过电影似的交织在他的脑海里。他脑袋一直深深低垂着,花白的头发像是突然之间全白了,脸上的褶皱也显得更深了,整个人犹如泥塑的一样,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也不动。
至于宋远平都说了些什么?郑书记又都总结了什么?他只能听到声音,已经无意识他们都在表达什么了,他把自己当作了局外人,很自觉的把自己封闭了。
散会以后,郑书记把陆省长、古大海和宋远平留了下来。
书记办公室里,郑书记手里拿着一个已经拆开了的信封,显得很焦虑:
“把你们几个留下来,是有两件亟待解决的事情要和你们商量。第一件事,齐琼同志今天一早正式递交了辞职信,请求省委同意她离职。第二件事,由于春江市领导层长时间没能衔接,很多新上马的项目已经处于停滞状态,严重影响了当地经济发展,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就要讨论出春江市委书记人选!”
宋远平脱口而出:
“不能吧?”
郑书记马上把目光移向他,眼神中含着期待:
“远平,你把话说清楚,什么能不能的啊?”
“我说的是,齐琼同志不应该这么早就提出来辞职的?”
“这么说,她早就有了辞职的打算?”
郑书记又问道。
“以前我和齐琼同志谈过,她说再怎么着也要坚持几年,这个任期结束以后,才会考虑辞职。”
郑书记顿觉眼前一亮,意味深长地说:
“你看,这些话她只和你谈,从没和我提过,这就充分说明,她对你还是非常信任的!”
古大海和郑书记搭档多年,郑书记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郑书记是怎么想的,于是,马上开始助攻:
“咱们山南省十三个地市,其中有三个地市的领导班子不是缺正职就是缺副职,这还不包括一些正、副处级领导要调整。这些天呢,咱们的宋书记组织部署了几场大的战役,又是打老虎、又是拍苍蝇的,落马了不少的贪腐干部。这些人出了问题,他们的位置就要有人顶上去,需要的优秀干部人才就更多了,所以,不能同意齐琼同志的辞职请求。但是,如果她一定要辞职,咱们还真没办法留住她?我看,既然齐琼同志这么信任宋书记,那就让宋书记和齐琼同志谈一谈,尽量做说服工作,让她不要撂挑子!”
宋远平心里一咯噔,这下子麻烦了,郑书记和古部长一唱一和,说服齐琼的工作又落到自己身上了?自己这张臭嘴,怎么关键时候就不能闭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