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士兵急忙上前,高举着火把,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刘于义怀着极度忐忑的心情,脚步虚浮地往前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
当他终于看清,腰牌上镌刻的名字和职位时,只觉脑袋“嗡”的一声。
仿若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傅……傅大人,怎么是你……”
刘于义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嘴唇也跟着哆嗦起来,说出的话语都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也想不到。
眼前这个人,竟是在朝中权势滔天、威名赫赫的傅恒。
傅恒冷哼一声,那声音仿若寒冬的冷风,裹挟着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你这巡抚做的还真是‘出色’,草菅人命,颠倒黑白。
本官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
他的眼神如锋利的刀刃,直直射向刘于义,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刘于义的心尖上,震得他的心一阵抽搐。
刘于义被傅恒强大的气势吓得双腿发软,险些瘫倒在地,一旁的孙三却反应极快。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急切地凑近刘于义,尖着嗓子说道:“大人,别管他多大的官职。
今日就算是皇上在此,他也是势单力孤。
您可是带着兵马来的,怕他作甚!
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了他不成?
此时不除掉他,更待何时!”
孙三的声音尖锐刺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像一只恼人的苍蝇,嗡嗡作响,不断冲击着刘于义本就脆弱的神经。
刘于义听了孙三的话,身子猛地一震,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瞬间稳定了些许心神。
他咬了咬牙,胸脯微微挺起,壮着胆子说道:“傅大人,您虽是猛虎,但是这虎现在下了山,便失去了倚仗。
这里是直隶,是我的地盘,就由不得您耀武扬威了。”
刘于义一边说着,一边挺直了腰杆,试图找回些许身为巡抚的威严。
可他微微颤抖的双手,以及额头上不断冒出的细密汗珠,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慌乱与不安。
傅恒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仿佛在嘲笑刘于义的自不量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刘于义,你竟敢将直隶,当做你自己的地盘,看来你的胆子,是真的大到没边了。
你既已知本官身份,还敢反抗。
那本官不妨告诉你,本官这次是奉旨而来,你就算杀了本官又如何?
你觉得,如果本官不能按时回去复命,皇上会不会派人来查?
到时候,你跑得了吗?”
傅恒的每一句话都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如同一把把利刃,直刺刘于义的要害,让他的心一寸寸沉入绝望的深渊。
刘于义此刻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怎样的绝境。
只觉自己如同骑在一只随时可能发狂的猛虎背上,进退两难。
若是普通的官员,他或许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杀了了事,可眼前的是傅恒啊!
傅恒身居要职,深受皇后喜爱。
在朝中备受皇上重用,恩宠有加。
太后对他也是宠爱至极,经常接他进宫。
宫中之人将他排在皇五子弘昼之后,称其为“六爷”。
太后跟皇上都默许了,甚至皇上的阿哥都会叫傅恒一声,“傅六叔!”
这等恩宠,大清上下,无出其右,可见傅恒的身份尊贵!
不然,按家中排行老九的他,又怎会有此特殊称呼。
刘于义一时之间六神无主,大脑一片空白,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慌乱的光。
他的眼神中满是恐惧、纠结与痛苦,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拼命拉扯,一边是求生的欲望与对权势的贪恋。
一边是对傅恒身份的忌惮,以及对皇上怒火的恐惧。
孙三并不知道傅恒的真实身份,还在一旁不停地急切催促,“大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今日如果不杀了他,我们就会死。
快下命令吧,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他的声音愈发急切,几乎是在嘶吼,那尖锐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不断刺激着刘于义紧绷的神经。
傅恒也在此时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最后的劝诫,“刘于义,你若迷途知返,本官可以向皇上替你求情。
可你若执迷不悟,难逃一死。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望你三思。”
傅恒的眼神紧紧盯着刘于义,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试图用言语唤醒他最后的理智与良知。
刘于义站在队伍前列,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在这压抑的氛围下,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尘土中。
他的眼神满是挣扎与彷徨,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一旁的孙三,眼睛滴溜溜一转,将刘于义的犹豫尽收眼底。
他心里明白,此刻绝不能让刘于义有片刻迟疑,必须趁热打铁。
于是,他向前一步,凑近刘于义,压低声音却又急切地说道:“大人,可千万不能放过他!
他要是今日死了,咱们随便编造些理由,总能应付过去。
但要是他活着,就算他替大人求情,又有什么用呢?
到时候,大人您不仅性命不保,就连家中的父母、年幼的儿女,都会被牵连,落得个处斩的下场啊!
大人,您真能忍心看着亲人们,遭受如此劫难吗?”
孙三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刘于义的心坎上。
刘于义想到自己这些时日犯下的那些不可饶恕的罪行,后背一阵发凉。
仿佛已经看到了皇上震怒,自己和家人被问罪的场景。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中不断权衡着利弊。
终于,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决绝,像是下了某种不可挽回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