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众人来来往往，只有东语跟西言是漫无目的地行走。
“你还想当教主的男人吗？”东语问了他一句，目光平静地看着领先他半步的西言。
这是他的习惯，从还没进魔教的时候，就开始的。
西言找了个街边的椅子坐下，点了杯勉强能入口的营养茶，示意他坐下。
“现在不想了，就是觉得不甘心。”西言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幽怨，“明明我陪她这么久，论忠心，肯定没人能比得过我。”
“非她不可吗？”
“也不是，就是总觉得教主很孤单，所以牺牲自己。”毕竟自家教主那手法，恨不得生拌人头。
武林上没人敢要她，也有胆大的，但是教主一般都会弄死对方。
当时还感慨，这世上没人能让教主喜欢上。
那个世界确实没人，所以换了个世界，他都怀疑是不是教主自己又摸索出来什么逆天大道，所以把他们揪过来了。
“不要带滤镜去看教主，这样不合适。”东语提了一句，试图让他清醒一点，“她什么时候孤单过？”
西言举例论证：“不说别的，就单说我们从馆里被她带走的那天晚上，我就看到教主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安安静静抬头看月亮。”
东语皱眉思索，最后试探性说道：“她是不是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对啊！你也看到了？！”
东语掩面：“教主把宰了的人挂树梢上了，看鸟啄他脑瓜子呢。”
西言表情龟裂：“啄脑瓜子？！”
美人对月黯然神伤？
恶鬼挂人看鸟啄脑浆。
她怎么能顶着那么平静的脸看半个时辰啊！！！
“还有之前后山的花海，教主不让别人进去，我就经常看到她自己种花，一个人长时间待着。”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东语表情更加复杂了：“是因为湘湘小姐不许教主杀人，管控了教里的抛尸地点。”
“教主没办法，只能自己在后山埋人，隔段时间就挖出来倒化骨水。”
西言：“......”
他沉默了，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感觉自己的人生都灰暗了。
他以为教主只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啊！可是——
可是她怎么这么表里如一啊！
“可是她还来救我，没有任何代价救我，如果不是因为对我有点想法，按照教主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动手？”
这回轮到东语沉默了，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伤疤，那伤疤上是残留的字“奴”。
“是我去交换的。”他目光定定地看着对方，向来斯文俊雅的面容中带着几分缄默的严肃。
“当年你......”
他跟西言不是在教中认识的，相反，他们在入教之前就相熟，甚至是一起长大的。
西言是被母亲卖进馆里的，他是被卖为奴，还不知道身世的时候，就成为了西言的小奴。
他们相伴成长，互相支撑，才能度过那些难熬的日子。
他怕黑，是因为他母亲死时，就是在黑暗中，而后来无数个被关起来的时候，都是在黑夜里。
西言怕虫，是因为每次那些师傅调教的时候，总是会选择这种重口味的东西，不听话就把西言关进小黑屋里，放很多虫。
他不怕虫，只要有一点光，他就敢一只手捂着西言的眼睛，然后去将爬过来的虫子统统弄死。
西言是他的小公子。
他喊了很久的小公子。
“你那时候因为不肯接客，被险些关死，后来他们还强制你去接客人。”那时很苦，两个人都没有能力，一点儿也不像是魔教的左右护法。
“我去求药，他们不卖给我，说我脏，是教主扶我起来的。”当然，教主嫌弃地用剑挑他起来。
“她问我要不要帮忙，然后让我当她的奴隶。”
教主从那时候就不是什么做空手买卖的，那是真狠，药也不给他，直接将刀丢到他面前，下巴一抬：“会不会威胁人？”
他会。
那天大夫吓得给了他两包药，他也付了钱，因为不付钱，教主会打他。
他也知道了，永远不要将希望赌在人的善意上，要让自己变成恶人，只有恐惧，才会让他们觉得息息相关。
“后来你来了。”
教主让他回去等着，他不肯，然后被打晕丢了回去，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西言以同款的昏倒姿势倒在身边。
而他们的教主，正在喝酒，见他们醒了，丢下来两把剑。
“给你个任务，三年内，你要带着你身边的那个，成为我的左右护法，有没有问题？”
他环视四周，魔教里的人都不像坏人。
后来才知道，就是这些不像坏人的人，才坏得流油。
打人是往死里打。
“小公子，按道理，你不应该喜欢她。”
应该喜欢我。
西言眼底是隐隐浮起的奔溃，再看向东语那张脸，伸手捏了自己的脸一下，发现很痛。
龇牙咧嘴地盯着他：“不喜欢就不喜欢她，反正我也没得逞过。”
“你别说了！”你看我这眼神，我感觉屁股痛。
“我只是想说——”
“不！你不想说！”西言立马将自己手里喝了一半的东西塞过去，堵住对方的嘴。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老子就要以身相许了！
玛德，太可怕了！
真没想到，我把你当兄弟，你还把我当老婆。
他心底回想先前许多的相处，只觉得别扭中又带着几分诡异的和谐。
不是人，真不是人啊！
求助！从小长大的铁哥们突然变弯了，我要怎么办？
当然是摆烂。
西言没有任何办法。
只有东语，了然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崩溃做什么？我又没逼你。”
“就现在这个时间段，还有闲工夫想这些？”
西言茫然看他：“啥时间段？”
东语起身，咬着吸管，神色淡然：“教主的屠杀倒计时。”
他们联手把教主心尖尖的人算计了，真以为教主好说话呢？
要真出岔子了，三层皮都不够教主扒的。
儿女情长远没有保命重要。
“你说的对，走，我们去绑了周明夷。”
做人做事，总要从容面对。
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东语轻笑一声，依旧在他身后跟着。
影子拉得长长的，缠在一起。
无妨啊，反正一直能看到你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