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夷在心里默默给池叙墨贴了个“弟控”的标签,之前对他那种高不可攀的敬畏感莫名就消散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破不说破”的微妙调侃。
恰好此时池叙墨结束了那通简短却似乎不太愉快的电话,眉头微蹙地走了回来。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许清夷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太一样了?不再是单纯的礼貌和一点点面对他时的拘谨,反而亮晶晶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类似“抓到小辫子”的狡黠。
他不动声色地坐下,重新端起那杯几乎没怎么动的热美式。
咖啡杯传递着微烫的温度,稍稍驱散了刚才电话带来的冷意。
“抱歉,一点工作上的突发状况。”池叙墨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
“没关系没关系,池先生是大忙人嘛,理解理解!”
许清夷立刻摆摆手,语气轻快,嘴角还弯着一个小小的弧度,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我懂你”的意味。
池叙墨墨色的眸子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抹笑意让他心中掠过一丝疑惑。
他离开前,女孩似乎还有些拘谨,怎么接了个电话回来,她心情反而好像……变好了?甚至有点……过于活泼。
他没深究,只当是小女孩心性跳脱。
“许小姐似乎心情不错?”
池叙墨淡淡地问了一句,算是回应她那过于灿烂的笑容。
“啊?有吗?”许清夷立刻收敛了一点笑容,眨巴着大眼睛,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可能是因为……抹茶千层真的很好吃?池先生要不要来一份尝尝?”
她纯粹是没话找话,试图掩饰自己刚才的“洞察”。
池叙墨的目光落在被她戳得有点“惨不忍睹”的蛋糕残骸上,沉默了一秒,然后非常平静地移开视线:“谢谢,不必了。我不喜甜食。”
“哦哦,也对,池先生喝的是美式。”许清夷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吧看吧,这么自律又冷淡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沉迷看直播的类型,果然是为了弟弟!
“我记得许小姐是一名主播对吗?”
池叙墨忽然开口问道,语气很随意。
许清夷也没多想,轻轻点了点头,“是的。”
“小砚……他平时在直播间,表现如何?”
仿佛只是作为兄长关心一下弟弟的业余生活。
来了来了!正题来了!许清夷内心的小雷达“滴滴滴”狂响。
看!她就知道!这是要开始“考察”了!
许清夷立刻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努力拿出最客观公正的态度,眼神真诚地看着池叙墨:“阿砚他……嗯,在直播间挺好的!非常支持我的工作,很热情,也很尊重我。他送礼物很大方,但从来不提过分的要求,和其他粉丝也相处得很好,大家都挺喜欢他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池先生放心,阿砚在直播间就是单纯的观众和支持者,我们……嗯,互动都很健康的!”
她特意强调了“健康”两个字,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我对你弟弟绝对没有不良企图”。
池叙墨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许清夷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替知砚说好话,但结合她之前那有点古怪的眼神和笑容,以及此刻过于认真、仿佛急于撇清什么的态度……池叙墨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里微妙的强调——“单纯的观众和支持者”、“互动都很健康”。
她是在……向他解释?澄清?
为什么?
难道……她误会了什么?
池叙墨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
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他本想借着这个话题,试探一下她对知砚的真实态度,却似乎引来了一个他未曾预料到的、方向完全跑偏的误会。
他沉默了几秒,再抬眼时,眸中已恢复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知砚性子跳脱,做事容易凭一时兴起。他能安分守己地当个观众,不给你添麻烦,就好。”
“不麻烦不麻烦!阿砚很可爱的!”许清夷立刻接话,语气真诚。
可爱?池叙墨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又蹙了一下。他那个能把赛车当碰碰车开、能跟老爷子拍桌子叫板的弟弟,用“可爱”来形容?
看来许清夷对知砚的滤镜……有点厚。
这个认知让池叙墨握着咖啡杯的手心,似乎更烫了一点。
“时间不早了。”
池叙墨放下咖啡杯,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但许清夷莫名觉得他好像比刚才更……冷了一点?
“许小姐要回住处了吗?我送你。”
“啊?不用不用!”许清夷连忙摆手,“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正好消消食。”
开玩笑,让这位“冰山美人”送她回家?鸭梨山大!
池叙墨也没坚持,只是点点头:“外面风大,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池先生!”许清夷如释重负,赶紧拿起自己的外套围巾开始武装,“也谢谢池先生今天特意跑一趟,替我跟阿砚说声,下次不用这么麻烦啦!”
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着池叙墨挥挥手:“池先生再见!冬至快乐!”
看着女孩像只急于逃离的小兔子般推开咖啡馆的门,迅速融入外面铅灰色的寒冷中,池叙墨独自坐在原处。
咖啡馆里温暖的空气包裹着他,背景音乐是舒缓的钢琴曲。
他面前,许清夷的座位前,还剩下小半块被戳得乱七八糟的抹茶千层,以及一杯几乎没怎么喝、已经凉掉的热可可。
池叙墨的目光落在对面空空的座位上,停留了很久。
他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没有去碰自己的咖啡杯,而是……轻轻拈起了许清夷用过的那把小银勺。
勺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女孩指尖的温度。
他盯着那光洁的勺面,墨色的眸子里,平静的冰面下,仿佛有什么复杂难辨的情绪在缓慢涌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面无表情地将勺子放回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