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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慕声接过一只鸡架,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嘟囔道:“就是啊!把我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什么鬼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实在太没礼貌了!”

风无讳一边啃着鸡翅膀,一边忧心忡忡地望向四周黑暗:“这儿太黑了…那几个洞阴森森的,我都不敢往里看…”

他咽了声口水:“明天不会还这样吧?咱们真要一直待在这儿?”

说着,风无讳往绳直身边坐了坐,似乎生怕那几个仿佛通往无尽深渊的洞口里能钻出点儿什么。

几人围着烛光,啃着冰冷的烤鸡,低声交谈着。

大多是迟慕声和风无讳在抱怨这里的诡异和缺乏待客之道,陆沐炎偶尔小声附和,若火则粗声点评着烤鸡的味道还行。

但关于此地更深层的猜测、那高悬的指令、以及各自真正的打算,众人却都默契地没有多谈。

只因长乘在若火掏出烤鸡时,眼神微微示意了一下四周无边的黑暗。

那意思很明显——隔墙有耳。

或者说,在这等诡异之地,言多必失。

于是,话题仅限于眼前的烤鸡、硌人的石板地、以及明日或许该先去哪个洞口稍微探查一下的浅层讨论。

温暖的烛光与冰冷的黑暗对峙着,短暂的喧闹之下,是每个人心中未曾散去的浓重疑云,和对未知明日的不安…...

…...

翌日清晨,艳阳高照。

金辉洒满易学院各角院落。

小宽站在院落一角,面色专注,手持一小篮新鲜虫子,喂食化蛇。

化蛇停在木架上,肥硕的身躯扑腾着翅膀,鸟喙轻啄虫子,透着灵性与挑剔。

小宽笑得温和,低声道:“小化蛇,慢点,别呛着。”

阳光洒在它身上,映出翅膀尖的红点,宛如一颗隐秘的宝石。

院内其他弟子也大多已起身,或整理行囊,或吐纳练功,一派宁静祥和。

忽地。

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橘色身影,从一旁的石凳后慢悠悠、悄无声息地踱了出来。

它步伐懒散,却带着一股狡黠劲儿,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架子上那抹跃动的小影子,肥硕的身躯伏低,尾巴尖轻微地晃动着。

小宽眼角余光瞥见,脱口而出:“狗…狗剩?”

他诧异道:“你怎么没跟着慕声走呢,小家伙?”

然而,狗剩此刻全然听不进任何呼唤。

它全身橘毛炸开,像个蓬松的巨型栗子,龇着牙,发出低低的“哈气”声!

随后,狗剩后腿一蹬,猛地就朝架子上的化蛇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看似无害饮水的化蛇,反应快得惊人。

它甚至没飞起来,只是小脑袋灵活地一偏,轻松躲过那记“猫猫拳”。

旋即,化蛇像是故意挑衅般,闪电般地伸头,精准地在那团最为丰腴滚圆的猫屁股上啄了一口!

“喵呜!!!”

狗剩像是被点了穴,又像是屁股被烙铁烫了,整只猫惊得原地一蹦三尺高,圆滚滚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夸张的弧线,发出一声既惊且怒的惨叫!

落地时,更是摔了个四脚朝天,肥腚上留下一小块红印,透着滑稽与狼狈。

它翻身而起,更是恼羞成怒,挥舞着肉掌朝化蛇扑去,嘴里发出“喵呜喵呜”的抗议。

化蛇灵活一闪,翅膀扑腾,绕着木架飞舞,像是故意逗弄,偶尔低飞,尾巴扫过狗剩的鼻子,引得大橘猫更加暴躁。

化蛇这才扑棱着翅膀飞起一点高度。

嘿,它却却不远走,像是故意逗弄狗剩,就在狗剩够得着又差一点的范围内盘旋,时不时地还俯冲下来,作势要再啄它的耳朵或尾巴。

狗剩更为暴怒,转着圈儿地蹬地,笨拙地追逐,爪子抓空,撞翻了旁边的花盆,泥土四溅。

化蛇则在空中得意地“哈!”了一声,翅膀轻拍,像是嘲笑。

一猫一鸟,一个在地上张牙舞爪、气急败坏地连扑带挠,一个在空中灵活翻飞、精准偷袭。

打得……嗯,单方面热闹非凡。

小宽看得哭笑不得,急忙抄起手边的扫帚,抢步上前,却不是真打,只将扫帚横在一猫一鸟之间,试图隔开它们,嘴里不住地哄劝:“去,去去!狗剩!不许欺负化蛇!……哎哟,化蛇你也别逗它了!”

扫帚一时间成了整个“战场”中最忙碌的道具,既要挡开狗剩无差别攻击的猫拳,又要小心不碰到灵活飞舞的化蛇。

好好一个清晨,顿时变得鸡飞狗跳,活力十足。

…...

…...

而肙流之内,时间仿佛凝固。

巨大的宫殿依旧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中。

阴森恐怖,如幽冥地府。

穹顶高悬,隐没在无尽黑暗,如倒悬夜空,无星无月,只有空茫的压迫感。

唯有那高悬的、散发着惨白幽光的布匹如同冰冷的巨眼,漠然俯视着下方微不足道的几顶帐篷,和几点摇曳烛光。

黑漆漆的地板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那非自然的光源,更显幽深空旷。

昨夜残留的烛泪凝固在石板地上,像是黑夜留下的孤独泪痕。

周围的黑玉墙壁光滑如泽,泛着幽蓝冷光,包容一切却透着隐秘的杀机。

陆沐炎本是靠坐着打坐练功,不知何时竟沉沉睡去,呼吸均匀。

她身旁的白兑竟也罕见地陷入了沉睡,清丽冷艳的面容在睡梦中柔和了些许,褪去了平日的盛气凌人,透出几分难得的娇憨。

少挚在自己的帐内静坐,气息悠长,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风无讳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囔着:“妈我不吃,不吃……”

另一边帐篷里,迟慕声却是额角汗涔涔,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极可怕的梦魇。

下一刻。

迟慕声双眼骤然睁开,布满惊恐,失声尖叫:“啊啊啊——!!”

这一声儿甚大。

在绝对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顿时将浅眠的陆沐炎和白兑惊醒。

两人微微蹙眉,带着惺忪睡意缓缓睁眼。

几乎是同时,艮尘的帐篷帘子猛地被掀开!

他已然起身,眸子因惊觉而陡然瞪大,甚至来不及整理衣袍,下一刻便如疾风般冲出帐篷,二话不说,急急一把掀开了迟慕声的帐帘!

帐内,只有刚从噩梦中挣脱、惊魂未定的迟慕声。

他怔怔地看着神色焦急的艮尘:“艮…艮尘?早,早上好?我……”

艮尘语气急促,打断他:“长乘兄长呢?!若火师尊呢?!我刚醒,一瞬间感觉到他们不在帐内!”

迟慕声茫然环顾空荡荡的帐篷:“啊?我…我不知道啊?我,我也刚醒……”

与此同时,白兑蓦地完全清醒!

她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内力悄然铺展感知!

下一刻,白兑冷声开口,立刻出帐,清晰的语声急促落下:“陆沐炎,速醒,各宫师尊不见了。”

陆沐炎揉了揉眼睛,闻言动作一顿,眸中睡意瞬间被警觉取代。

她急忙起身,跟着白兑钻出帐篷:“什么?!”

而另一边,帐内的少挚,缓缓睁眼。

他踱步而出,环顾众人,佯装疑惑:“早上好?”

几人面面相觑。

不安开始蔓延。

迟慕声一个箭步冲到风无讳的帐篷前,猛地掀开:“风无讳!醒醒!你家绳直师尊呢!”

风无讳睡得正沉,被惊醒,迷迷糊糊地嘟囔:“啊?绳子…放,放后备箱了……”

迟慕声气得跺脚:“唉!你个傻子!”

说完他急急转身回到众人身边。

陆沐炎给几人重新分发了蜡烛,微弱的火光照亮彼此写满困惑与担忧的脸。

众人借着这点光,再次四下寻找呼喊。

半晌过去,却只得到空旷大殿带回的、令人心悸的回声…...

…...

风无讳终于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从帐篷里钻出来。

他看着焦急的几人,身上绿袍歪斜,含糊问道:“找谁啊?大清早的……”

迟慕声急道:“乘哥!若火师尊!玄谏师尊!你家绳子!”

风无讳抻了个大大的懒腰,仿佛才想起来什么:“哦他们啊…”

他漫不经心道:“夜里我听着脚步声了,他们一起走的啊,被之前那个穿黄袍子的老头儿请走了,你们不知道吗?”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一怔,齐齐转头看他:“?”

艮尘眉头紧锁,目光盯着风无讳:“……你如何得知?我一夜未曾深睡,并未察觉有任何脚步声或异常气息。”

风无讳闻言,整理衣袍,叉起腰,有些傲娇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得意道:“忘了吧?都说了小爷我天赋异禀,顺风耳!这点风吹草动能瞒得过我?”

白兑冷眸扫向他:“具体时间?详细过程。”

风无讳努力回忆:“就咱们睡下后没多久呗。”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迟慕声揶揄:“哦对了,慕声,不是我说你啊,你跟若火师尊那呼噜打得,此起彼伏,二重奏似的,真是苦了乘哥了……幸亏他们走了,不然这一夜谁都别想睡。”

迟慕声又急又羞,咬牙:“啊啊啊你说重点!!”

风无讳缩了缩脖子,忙道:“就听着那老头过来了,然后若火师尊的呼噜声停了,乘哥和若火师尊也出来了,接着好像玄谏师尊和绳直师尊也出来了,就没听着再回来的事儿。”

说着,他眸色狡黠,冲着几人努了个头:“都踮着脚走的,跟我不知道似的,哈哈!”

艮尘眉头深蹙:“为何…他们走了,炁息波动,我没有感知?”

风无讳眨眨眼,坦然道:“我不知道啊,我就听着脚步声了,炁我是一概探不出。”

白兑微微点头,若有所思:“是的,我也感知不到,脚步声再轻,都与炁息无关,这倒是盲区了。”

几人闻言,陷入短暂的沉默,各自思索。

烛光摇曳,映出殿内的阴森。

白兑沉吟半晌,冷声开口:“测试?”

她推测这是肙流安排的又一重考验。

陆沐炎却歪了歪头,微微蹙眉,持有不同意见:“嗯…我觉得,不太像。”

艮尘看向她,面露询问:“小炎师弟,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陆沐炎点点头,继续道:“既然已是院内最隐秘的肙流,既然确定是我们几人前来,若还需测试,何必多此一举?我觉得…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必须由我们独自完成,师尊们…不能插手,也无法帮忙。”

艮尘若有所思地点头:“小炎师弟言之有理,那……”

迟慕声接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做什么?进…进洞?”

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四周黑暗中那几个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深洞口。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头都是一紧。

那些洞口依旧深不见底,黑暗浓稠得化不开,仿佛自亘古便存在于此的巨兽之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和未知的危险,仅仅是望着,就让人脚底发凉。

迟慕声哀嚎一声:“妈呀…这可好了,还不如昨晚硬着头皮进去呢…”

风无讳也苦着脸:“可不是么!昨晚至少师尊们还在,心里有点底,今儿这明显是要把咱们单个扔进去啊……”

陆沐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沉静的少挚:“少挚,你怎么想?”

一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少挚闻言,抬眼看向她,眸色温柔:“我跟你进。”

这突如其来的一抹……暧昧?

少挚面色坦然,说得十分合情合理,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陆沐炎一怔:“你?”

同时,迟慕声长睫微微一颤。

陆沐炎脸颊有些发烫,磕巴起来:“你…你跟我进干什么?我、我你……”

少挚眨眨眼,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疑惑,抬手指了指高悬的那幅巨布:“不是说‘依位入住’吗?我不住,我进去看看再出来。”

几人:“???”

迟慕声:“啊?”

艮尘唇角微微抽搐,连一向冰封表情的白兑都罕见地眉梢微动。

风无讳愣了片刻,随即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哈哈哈!!还真有你的,高啊!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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