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院,某病房门口。
寒风朔朔吹得人瑟瑟发抖,冰凉的铁质座椅上躺着一人,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呢。
他脚边都是空了的酒瓶,光从旁边路过都能闻到一股冲天的酒味。
路过的病人和医护人员纷纷绕着走,生怕惹到这位醉汉,他会做出点上面不理智的事情来。
这几天恰好有领导要下来视察,邢主任作为副院长,自然要先各处检查一遍。
看到躺在椅子上的醉汉,他立马皱起眉头询问身后的下属。
“他在这睡着也太影响咱们医院的形象了,问问看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
几乎整个急诊科的人都知道,邢主任大概是整天忙着工作还没有听到消息吧。
“回主任的话这人叫乔建军,是你们心外科乔医生的亲大伯。”
“他的女儿暴雨天被倒下来的电线杆压断了脊椎,漏电又导致全身大面积烧伤。”
女儿这么凄惨就算了,老婆也突发疾病。
“他们家已经欠了医院十几万治疗费,拿不出钱又耍赖不肯出院,我们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只能这样拖着。
乔喜,这个名字邢主任总不陌生了吧,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
邢主任:“……”
他当是谁呢,原来是乔建军。
当初乔建军仗着弟弟乔建国的关系,在外面横行霸道,不知道有多嚣张跋扈。
后来他夺取了亲弟弟半生的心血,摇身一变成为乔氏集团的董事长,一掷千金,花钱如流水……如今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哎,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谁都别想逃过!”
旁边的人听不懂邢主任这话是什么意思,还在想该如何处理乔建军……
“主任,我这就叫保安来把人赶走。”
他睡哪里不好,非要躺在医院的走廊上,这不存心抹黑他们医院的形象吗?
“不用了。”
“待会你们派个人去告诉他欠医院的医药费就算了。等他女儿和老婆情况稳定后就可以出院,我们仁心医院的皮肤科并不是王牌专业,让他另寻他路吧。”
乔湘南只是毁了容,生命是没有危险的。
倒是她母亲,想要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好歹有一口气在接回家还能再熬几年。
“这……”
下属有些为难。
毕竟乔湘南母女欠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十几万呢,这笔账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邢主任也是看在乔喜和乔建国的面子上才对乔建军网开一面,
“是!”
吩咐完毕,邢主任带着人马继续向前巡查。
没过一会,医院的工作人员就找到睡得迷迷糊糊的乔建军,“乔先生,我们刚接到上级通知,您欠下的医药费不用还了。”
乔建军双手撑着凳子半坐起来,他还以为医生是来催他缴医药费的,刚想说自己身上没钱,求他们能不能再宽限两天。
“嗯?你刚说什么?”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医院这种花钱如流水,只认钱不认人的地方竟然还有不要钱的一天?
用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乔建军不可置信的再问一遍。
“你说的,可是真的?”
十几万的医药费呢,真不要他还了?
下一秒工作人员就把一张账单交给他,上面有邢主任的亲笔签名,还有已经完成缴费的显示,落款时间赫然是今天。
“没错,有人替您付了这笔钱。您快准备一下,明天接你的妻女回家吧。”
继续住下去除了多花钱,毫无作用。
乔建军傻眼的看着手里的账单,把身边能想到的人挨个筛选了一遍,也没有猜出是谁帮他付了这笔钱。
难道是老母亲良心发现,把养老的钱拿了出来?
念头刚闪过就被乔建军否认了,别人不了解乔老太,他身为她的儿子还能不清楚吗?
贪生怕死、极度虚荣贪财第一人!
让她老人家把兜里的钱拿出来,那可比登天还难。
“肯定不是她!”
至于是哪个大好人,乔建军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
“总归是个好消息,好吧,谢谢了。”
就算她不提醒,乔建军自己也打算明天就让乔湘南母女出院,继续住下去,他压根付不起这高昂的医药费。
踉踉跄跄来到病房,已经苏醒的马春玲穿着蓝白色条纹病服,披头散发第坐在床边,满眼心疼的陪着女儿。
乔湘南浑身被裹成粽子,唯独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我的脸都怪李洵,我恨他!”
要不是李洵背叛了她,她也不会大半夜的冒着暴雨离开,更不会被电线杆砸到,变成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马春玲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还是打起精神安慰女儿,“南南别怕,有爸爸妈妈在,我们会永远陪着你。”
“医生说了你这个没事的,以后做个植皮手术就好。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愿意把我身上的皮都给你,求求你说句话好不好?”
她从醒来就一直看着天花板流泪,看着她这幅生无可恋的模样,马春玲比自己受伤还心疼。
可惜,不管她说什么,乔湘南都没有回应。
咯吱~
病房门被人推开,消失了好几天的乔建军狼狈十足的出现在母女俩面前,浑身酒气散都散不去。
马春玲见到他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责怪,“你这没良心的,这几天到底死哪里去了?”
说着,一只枕头砸了过来。
乔建军不闪不避,任由枕头砸到他面前,“你会不会说话?你以为我是潇洒去了吗?这几天催债的人天天守在门口,我能怎么办?”
只能躲在家里不敢出现。
好不容易等到催债的人离开,乔建军去了趟公司,乔氏早就宣布破产,股东们能跑的都跑干净了,留下的全是一堆不值钱的破烂。
马春玲这才注意到,丈夫脸上也都是青紫的伤痕。
“他们打你了?”
“是啊。”
要不是他急中生智想到周祁,恐怕真要被那群人打死。
闻言,马春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们现在怎么办?公司没了,家也回不去,南南还变成这样……”
要不,收拾东西躲回乡下算了。